文／宋玉澄

蔣勳寫「五行九宮蔬食」系列文章，頗獲我心。主因是蔣勳與我年齡相近，童、少年的生活背景幾乎相同，看他寫的文字、光景，恍似自己昔時的翻版，感觸自然親切又深刻。

最近，看他寫空心菜的故事，提到母親說：「空心菜」是一個咒語，並引出了商紂、妲己與比干的故事。蔣勳認為有趣，因此一直記得，但也認為那是一則沒有邏輯的荒誕傳說。對此，我卻有不同看法。我以為一個傳誦了數千年的故事，其中必有其不滅的道理與價值。

妲己的讒言、紂王的昏庸、忠臣的冤死，三個腳色兩個是反派，烘顯了比干一人的忠烈及悲慘，本就是一齣自古至今仍未斷絕的人性劇碼。其中劇情可長可短，人物職業可變可易，不變的是人心，不易的是人性。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是孔老夫子的看法。「孤臣無力可回天」是近人丘逢甲的浩嘆。偏偏比干要做「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忠臣勇士！而後世人們的不捨、不甘、不願，讓他在情感中再生，於是就有了黃符貼身保命、若無其事騎馬出城的神話。

神話雖是假的，卻也是隱附禪機的高潮。

比干被挖掉心臟，是空心；空心不死，除藏有中陰生的祕密外，更象徵著修行者除卻凡心俗念的修持──如持一句聖號、如誦一符咒語。這聖號、這咒語，雖是修行的過程，是指月的手指，卻仍未徹悟；直待有人說了一句「空心菜」，表面上道破了比干的修持，讓他摔下馬來，真正地死去。事實上，卻是在心靈上吃了一句棒喝，讓比干徹底頓悟：空心也是障，也是迷，也是個念頭，只有空之又空，空至空心也無，才進到非人入聖境界！

比干是死猶生，表面上是《封神榜》的一段故事，事實上卻是修行人的成功典範──空心菜，是菜，是空心，是咒，更是一句棒喝，其中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