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沛

歲末回顧，常常出現在最近的社群媒體上，常常是憶起這一年做了哪些事、遇到哪些人。人身彷彿是一座資料庫，在此中不時被抽取紀錄，被讀取某個動作、體感，被理解成酸或甜。人身彷彿築起一道系統內櫃牆面，隔成一個個抽屜，在格子裡細心珍藏記憶，又或是小心安置在深鎖的角落。

然而，「人不能踏過同一條河兩次。」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領略到萬物皆流，無論是這條河或是這個人，唯一不變的，就是變。由此，那些資料庫裡的感知或記憶亦不斷變異，具有動態流動的特性。

當流變中的資料庫被放進一座建築裡，也就是當人們走進或住進某個房子或空間時。若萬物皆流，即空間本身也在變動，那麼，資料庫裡的資料庫被含括、被包圍，又或者是被吞噬？

「手指頭去碰到一個點的時候，所有的家具都溶化，開始變形，突然又恢復成原本的樣子。」二○一四年，在雲門舞集二團「春鬥」舞台上，編舞家黃翊端出《浮動的房間》，改編自他二○一○年的同名舞作。提起「這個房間」，他說他想談的是人與人、人與空間的關係，舞者變成桌子、一張床，像是不同個性的房間，被成形、被拆解。舞者在此還必須跳脫單純的肢體動作，用身體「配音」，以踏步或人聲表達情緒。

歲末回顧，人身資料庫似開始溶化變形。

而你瞥見，那個已流到下流的愈來愈遠的自己。接著被沖刷成平原，被農人當作肥土，種下來年待收的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