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傍晚爬山回來,看到桌上有一盤水梨,正覺口乾舌燥,立馬大快朵頤,心裡還感恩著另一半的貼心。這時,他走下樓來,我還未開口道謝,就聽到老公劈哩啪啦的說:「廚房地上怎麼積了一灘水?我說過裝逆滲透的容器不能裝太滿水,以免溢出來。」然後氣噗噗地拿拖把擦乾。
廚房是他揮灑的天地,飯後洗碗盤和擦地板都不假手他人,龜毛到有點潔癖;若我要用廚房,還得徵求他同意;如此謹小慎微,還會踩到地雷嗎?但當時,他在氣頭上,我只好承受無妄之災。
若是年輕一點,我被冤枉一定據理力爭,這一次我採取靜默不語,反正他已主動處理乾淨,不須節外生枝,但心中很不舒爽!家裡只有我倆住,現在出了狀況,不是他就是我,道理很簡單;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說是我幹的,但分明是衝著我而來的。
也許香甜的水梨,堵住我噴張的情緒;也許年歲有了,凡事看得比較開;也許懂得珍惜另一伴,為對方承受一點怒氣也算不了什麼,總而言之,老伴就是同林鳥,心情愉快才能共創幸福。其實,退休後,這些事情都是我念茲在茲的座右銘,時時自我提醒,千萬不要整天大眼瞪小眼,把針尖髮梢的小事看成像鐵杵一樣粗大,那後果怎堪設想?
被懷疑大手大腳弄溼了地板,我吞忍下來,換來一頓三菜一湯的豐盛晚餐,應該是在愉快心情下烹煮出來的美味佳餚,兩個人坐下來狼吞虎嚥,有說有笑,早已把方才不愉快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
飯後,我們收拾碗盤走進廚房,他一眼就看到剛擦乾的地板又出現了一攤水,於是檢查裝水的容器有沒有罅隙,再沿著濡溼的毛巾找到元凶,是老舊的濾水機該換了,水沿著裂縫緩慢滴下,無聲無息,讓我替它頂罪。
我自始至終不發一語,因為我相信真理只有一個。凡事不會無緣無故發生,當真相尚未釐清之前,大聲疾呼捍衛清白只是白費口舌,徒增彼此的厭惡感而已;但當真相大白時,也不需多言,自會還給公道。倘若再遇到這類事情時,相信對方也不會再氣急敗壞。
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中有句「……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大意是說,一種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愁恨,這時候沒有聲音,卻比發出聲音更激盪人心。老夫老妻,歷經歲月的淘洗與淬鍊,不也應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