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River
溫博霖/台南市台南一中二年十七班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我和同學在球場踢球,才一瞬間,竟然下起大雷雨,那時我正準備射門,但一個不小心,左腳踩進泥巴坑裡,不知被泥濘中的什麼所傷,小腿鮮血直流。同學冒雨將我抬進醫務室,護理師趕緊替我止血,消毒傷口,蓋上紗布。我看著被傷口漸漸染成鮮紅色的紗布,開始感到暈眩。
我努力不讓自己掉入記憶的漩渦裡,但那道「暗室之門」還是被打開了……
七年前,在一間醫院的診療室裡,全家人面色凝重,因為父親的診斷書上寫著:肝癌末期。父親當時也不過耳順之年,正準備要退休享受人生,迎來的卻是如此噩耗。當時的我年紀還小,父親進入化療室之前,仍微笑的和我聊天,說自己很快就會好了,天真的我以為是真的。
經過醫生評估,認為父親應該立即開刀。開刀結束後,醫院在清點器材時發現紗布少了一塊,而且怎麼找也找不到。因為有感染的風險,最後院方決定退回手術費,並給予賠償。手術後,父親的病況沒有好轉,在一個涼爽的午後,原本應該是全家出遊的好日子,醫生卻告訴母親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而我只能看著母親不斷落淚。「下午一點三十七分,宣布死亡。」母親緊緊擁住我,淚水止不住的流下。我靜靜的看著醫生面無表情的立下死亡證明,無法相信父親竟然走了。
父親的後事結束後,我開始憎恨一切,為什麼醫生可以那麼無情?如果當時找到紗布,父親是不是就能活下來?我不能原諒醫生,認為是他害死了父親。對於父親的死,我感到無比痛苦。
後來,我把「恨」鎖在記憶深處,也漸漸忘了醫生的長相,但我明白自己是選擇性遺忘,不敢輕易回想。
我在醫務室驚醒,看向時鐘,發現自己已經睡了好久。看著忙著幫同學處理傷口的護理師,心想:每天面對生離死別的醫生,壓力一定更沉重。當時醫生可能真的累了,所以無法對父親的死有更多的情緒。或許,當時紗布可能根本沒留在父親體內,又或者,如果父親真的活下來,不知道又要在化療室遭受多少的痛苦與折磨。更重要的是,善良的父親一定不希望我將「恨」留在心中。
我看著受傷的小腿,傷口已經被護理師細心的纏上繃帶,我的心也因此被治癒。向護理師道謝後,我走出醫務室,感覺那道「暗室之門」也隨之消失。
此時,雨過天晴,陽光和煦,我望向湛藍的天空,心想,父親一定正在天上對我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