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麗鳳

住在斜對門的小舅，有三個可愛的孫子，歡笑聲、哭鬧聲以及舅媽的吆喝聲，都像直播一樣，分秒不差地傳入我們的耳中。

那天，聽到舅媽訓斥孫子：「哭什麼？閉嘴，再哭我就修理你！」聲音愈來愈憤怒，我真怕舅媽愛的大手就要重重揮下，再也坐不住，飛快跑過去她家一探究竟。

看到五歲的小哥哥阿凱，像一頭受挫哭泣的小獸，我趕忙問：「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姑姑嗎？」我這一問，舅媽順勢說：「你不要理他，每次都這樣無理取鬧！」然後叨叨念念走向廚房。

我雖然沒養育孩子，但發現孩子常常是「有理」取鬧，只是他說不清楚，大人也沒時間聽他說清楚。我蹲下身來握著阿凱的雙手看著他：「你先不要哭，慢慢告訴姑姑，你為什麼要哭好嗎？」

阿凱看到有人願意聆聽，開始滔滔不絕：「弟弟每次都『故意』擋我的路。我走到哪裡弟弟就跟到哪裡，我一轉頭就撞到他。」一口氣道完，又忿忿重覆一次：「每次他都跟在我後面，『故意』擋我的路！」

我心想，這麼小的事情卻這樣憤怒，是不是他有些失寵而忌妒弟弟阿宏，所以要在生活裡製造一些事件引起大人的關注？

我轉身問三歲的阿宏，他正手舞足蹈地與姐姐學著幼幼台的舞蹈示範。「哥哥說你都故意擋他的路，你覺得呢？」「沒有啊！我不知道耶，我只是跟在哥哥後面而已。」阿宏一臉無辜地回答。

「為什麼你喜歡跟在哥哥後面呢？」「我只是想知道哥哥在做什麼呀！」

原來只是個可愛的小跟班。但阿凱像找到弟弟故意擋路的證據，馬上理直氣壯地說：「你幹嘛老是要跟在我後頭，擋我的路，我不喜歡你跟在我後頭！」

兄弟倆人各自表述完之後，我把阿凱哥哥帶到旁邊神祕兮兮地說：「姑姑小時候也常常跟在哥哥姐姐的後面當跟屁蟲耶！」

小孩子聽到屁、大便這些字眼，總是興奮異常，跟屁蟲三個字，讓阿凱的眼睛發亮問：「什麼是跟屁蟲？」

「就像阿宏現在喜歡跟在你的後頭，他只是好奇跟著你，看看會不會有什麼好玩、有趣的事發生呀！」

「喔。」阿凱終於冷靜了下來。

「你不覺得有個弟弟跟在你後面很拉風嗎？」

「拉風？」阿凱又有興趣了。

「那種感覺就像你是超人或蜘蛛人那樣的英雄，弟弟崇拜你，所以你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你覺得當英雄讓弟弟跟在你後面比較好？還是弟弟當英雄你跟在他後面？」

對於姑姑的分析，阿凱滿意地中氣十足回答：「我要當英雄！」

我接著問：「請問凱凱英雄，弟弟剛剛有沒有故意擋英雄的路呢？」

阿凱盡釋前嫌開心地說：「沒有。」「凱凱英雄是不是誤會跟屁蟲弟弟了呢？」「是。」「那是不是要向弟弟道歉呢？」

阿凱以英雄的姿態，走向專注看電視的阿宏，大器地說：「跟屁蟲弟弟，對不起！」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s://www.facebook.com/TWLA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