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薰

老爸退休後攬下大部分家務。

先從洗衣服說起。他說洗衣機聲音太吵人，晚間不准使用；脫水槽轉動的聲音轟隆隆，他便抱著洗衣機，似乎這樣就能降低音量，怪哉。晒衣桿上衣物依材質長短各安其位。沒有商量的餘地，爸爸從不讓我們碰洗衣機。

洗碗，不能讓水嘩啦啦在碗盤間恣意流淌，太浪費，只能用盆子裝水讓碗盤像小貝比洗澡般。他耐心細心搓洗，留下每盆水，集中起來沖馬桶。每一滴水都充分的被利用，爸爸不讓我們洗碗，免得浪費水。

一年當中，除大年初一打掃是禁忌之外，老爸天天都拖地。我曾不解的問他：「地板有那麼髒嗎？需要每天拖？」老爸淡定回答：「你可以一天不吃飯嗎？」拖地和吃飯被爸爸畫上等號。

某日，我看到一則小故事，唐朝百丈禪師力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他每天親力親為各種勞作，即便九十四歲了，凡事親自動手，不肯讓弟子侍候代勞。「人生在世，若不親自勞動，豈不成了廢人？」禪師這句話，與老爸常說的「我有手有腳，我可以自己來」，有異曲同工之妙。感覺老爸像個苦行僧。

老爸堅持許多家務都要依他的規矩。然而不管他的行徑在我們眼裡多麼不被理解，但他對這個家的愛，無庸置疑是百分百──「女兒擺第一」，是老爸常掛在嘴邊的甜言蜜語。

能成為一家人是好幾輩子修來的因緣，我真的很幸運降生在這個家庭，有一對以家人為重的父母。慶幸老爸耄耋之齡身體尚能如此勞動，這是我們的福氣。但我真的不免懷疑，他是不捨我們勞動，所以戴著固執的面具，堅持家務親力親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