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幼瓊
父親生於烽火連天年代,也是時代造成悲劇,經歷著逃難,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困境。
他被迫離開家鄉時,約莫十八、十九歲,親眼目賭戰爭殘忍,屍橫遍野,哀號聲不斷的人間煉獄,所以他常說平安就是福,那是一段難以抹滅痛苦的記憶。兩袖清風的父親,靠著自己努力考上公務員,在台灣落地生根,生養五名子女,在這片土地開枝散葉。
我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中長大,父親個性沉默寡言,但絲毫不減他對子女的關愛。他不會讚美,也不會用嚴厲語詞責罵,只會說一句「死鬼孩子」這句話,它蘊含著兩種意思:關心及警告。
天冷了,他會說死鬼孩子還不去加件衣服,在我聽起來是關心,怕我著涼感冒。小時候雖然物質生活不很充裕,但我們生活很快樂,吃過晚飯,搬個小板凳在院子裡聽父親說家鄉事情,我聽得起勁,那時的他正思念著家鄉一景一物,告訴我將來要尋根,不能忘祖,我是誰?我來自何方。
直到兩岸開放探親,我陪著父親踏上這思鄉情怯之旅,真是漫長歲月,整整相隔了四十五年,讓我想起一首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孩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首詩太貼切,令人動容。
看著父親老淚縱橫,抱頭痛哭,如此場景經歷兩次。之後,父親更老了,再也無法舟車勞頓,但也滿了他的心願,在有生之年,能夠踏上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