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妍芳
我出生於山東一個偏遠山區,工作於省會濟南。在隨先生來台定居前的那年冬天回家鄉探親,第一次與母親沿著村裡的山路逛了一大圈。
我與母親都喜歡遊山賞水,可惜母親九歲便失怙失恃,嫁人後更是辛勞,終年在山上工作養家。那次是因我久別歸來,母親特意向工作的農場請了假,才有空閒。
當時,我與母親並肩走在山間小路上,一邊瞭望著四周那一塊塊承載了我幼兒時光和母親半輩子光陰的大大小小的梯田,一邊歷數著發生在那田間與山路上的久遠趣事。
途經一段四五公尺高的陡峭地堰,我見蕪亂荒草叢中有幾株棘,上面掛著的顏色還很鮮豔的野酸棗,不由驚訝「這個季節居然還有能吃的野酸棗!」說完又轉頭去眺望遠處碧波蕩漾的水庫,沉浸在兒時陪母親在水庫畔擔水的回憶中。
忽然發覺母親不在身邊,回身卻見她正拽著半人高的枯草,從那地堰上慢慢地溜下來。她來到我面前,攤開雙手,露出一把野酸棗。
當看到母親那因長年勞作而粗糙如樹皮的手掌心托著橘紅似火的酸棗時,我鼻子一酸,淚水溢滿眼窩。只因我隨口一句無心之言,五十三歲的母親便手腳並用地爬上陡峭的地堰,從長滿利刺的荊棘中為我摘棗!
母親的手心裡托著的哪裡是棗,那分明是她對女兒無限的留戀與疼愛,是她那顆深沉而無微不至的母親的心!
如今,多年過去了,寒風中母親乾裂的手掌中,托著豔紅的野酸棗一顆顆倒進我手心裡的畫面,一直深深鐫刻在腦海,那是我一生都無法償還的比山更高、比海更深的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