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少雯

明成化六年十月間，鹽城天縱湖漁夫，見鴛鴦群飛，弋其雄者而烹之。

其雌者隨棹飛鳴不去。漁夫方啟釜，即投沸湯中死。

──《聖師錄》，朱幼蘭書



這幅〈鴛鴦殉侶〉護生畫，述說的是一對鴛鴦的雙屍命案，讀來令人傷心欲絕。

這件命案的凶手，是人類。人們有時不經意間所造成的傷害，連自己都感到難以相信。

在人類社會中，若發生這樣的雙屍命案，絕對令人髮指，也為人所不容，更會造成社會人心恐慌。但是這種慘劇若發生在人與動物身上，人是凶手，動物是受害者，人們似乎就不太在意，因為人總是覺得自己是萬物之靈，可以憑著強大的力量，為自己生活所需，或生活以外的欲望，而對大自然予取予求。

這幅畫的故事，發生在明朝成化六年十月。當時在江蘇鹽城縣的天縱湖，有一位漁夫捕魚，船行到湖中央，看到一群鴛鴦飛過湖面，一時興起拿起弓箭射下一隻，在船上就地拔去羽毛，升起小火爐，架上鍋子，準備將鴛鴦煮來吃。

漁夫吃鴛鴦，聽來似乎有點不合情理；漁夫肚子餓了應該是捕條魚在船上煮來吃，今天卻心血來潮想要換個口味，或只是想要打打牙祭，或是想試試自己的箭術，於是信手射下一隻鴛鴦來大飽口福。

這隻不幸喪命的鴛鴦，是一隻雄鳥。正當漁夫在船上煮食這隻雄鴛鴦時，有另一隻鴛鴦在船邊飛來繞去，並哀哀鳴叫，不肯離去。原來鴛鴦都是成雙成對的，雄的死了，雌鳥不捨，悲慟難當，所以死命追著船和漁夫。

當漁夫見到鍋中的水滾了，想要瞧瞧食物煮熟了沒，他才剛掀開鍋蓋，沒想到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那隻一直尾隨小船不肯飛走的雌鳥，此時急速衝進滾燙的熱水中，隨著雄鳥一起死去。

多麼叫人震驚的舉動啊！

試想，如果我們是那位漁夫，心中能不震撼嗎？想必那位漁夫，此後再也不敢射鳥了。對任何有情眾生，我們都要珍惜，要尊重，那就是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