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惲處死之後,高級官員紛紛指控:「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張敞,是楊惲的朋友,不應該仍居高位。」劉病已愛護張敞,把奏章擱置,不交付查辦。然而,山雨欲來風滿樓,氣氛十分緊張。張敞派他的一位秘書(掾)絮舜(絮,姓)調查一件案情,絮舜態度倨傲,愛理不理,索性回家睡覺,冷笑說:「你這個頂多再幹五天的市長,還不知趣,查什麼案?」(原文:「五日京兆耳,安能復案事?」這是「五日京兆」成語的來源。)
張敞聽到這話,逮捕絮舜,任意扣上一個罪名,日夜不停審訊,終於把他陷於死刑。處決之前,張敞教秘書官(主簿)送一張字條給絮舜:「五天的市長,威力如何?冬季已盡,想不想拖延老命?」綁赴法場誅殺。
等到立春,司法部查勘冤獄委員(行冤獄使者)出巡,絮舜家人抬著屍體,拿著張敞寫的字條,向委員控告。委員遂彈劾張敞濫殺無罪。濫殺無罪的處分很重,劉病已不願採取嚴厲手段,於是,把前些時因楊惲緣故而被要求免職的一些奏章,交下查辦,貶作平民。
張敞到未央宮北門,繳還首都長安特別市長印信,一溜煙逃走。
絮舜不過一條勢利眼的官場蛆而已,從稍後張敞所作的解釋看出,他本是張敞的舊部,一旦發現老長官行將失去權勢,立刻換了一副嘴臉。
李廣曾誅殺霸陵警察官,然而霸陵警察官還是在執行公務,絮舜卻是拒絕執行職務。霸陵警察官被殺,我們對他同情。絮舜被殺,我們對他並不同情。
問題在於,勢利眼雖然可厭,不犯死罪,強烈報復不應超過他應該得到的,不妨揍他一頓,不妨把他撤差。如果這兩點辦不到,不妨跟他絕交,以後敬鬼神而遠之。勢利眼是人性的卑劣面,無法用殺戮使之根絕。不應用苦刑拷打使他坦承莫須有的罪狀,然後處死。只是,對勢利眼之輩給予懲罰,即令是過當的,也確實大快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