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清雄

這段還沒有解封的日子，人與人之間，像同極的磁鐵，彼此互斥，保持著制式的距離。口罩上剩半張的眉目，傳達著含糊的話語，互動也飄移，人心焦躁不安，生活變成單調且疏離。

午後，街道很安靜，公園裡僅聽到鳥叫蟲鳴，無人運動，也無人閒坐，習慣吵雜的「五感」刺激，這時清淨了不少。

日常也是無常，現在要隨順變化，無法群聚，就與自己獨處；不能暢談，就和心靈對話，收攝眼耳、安頓身心。日前隨興漫步，就晃入一條少人走的偏僻小道，左彎右轉，一條幽靜小巷現前，愈走，思緒愈像步入童年的時光隧道。

每一條巷弄，似一條絲線，牽引著各自潛藏在深處裡的記憶，也纏繞出歲月刻畫過的綿綿時空軌跡。

這巷道，有數間斑駁灰牆的矮屋，我眼睛微抬，就可以看到層疊破裂的紅瓦，風襲過鏽蝕薄鐵皮覆蓋的屋頂，還會嘎嘎作響，像極了四百公里外，南部粗礪外牆的老家。時空交錯，我彷彿走回到兒時，那與鄰居玩伴，嬉笑玩耍的黃土小巷上。

沿巷小徑旁，植種著一畦畦地瓜葉、空心菜、絲瓜與不知名的葉菜。熟悉的場景，腦海重播幼時母親在老宅旁空地的角落，彎腰拔草、鋤土栽種的情境。煮飯前，母親總在那自種的小菜園裡，隨手拔幾樣青菜，就可烹煮出一道道可口的佳餚，餵飽我無憂慮的童年。

這小巷，沒有特別吸引人的景像，就像老家前那條終年昏暗的巷子。但，走在這無人的巷弄，寧靜，使我內心明淨，記憶中澄澈的時空亮光，似乎穿梭在此巷與老宅前的那條黃土巷道上，分外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