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遊俠

今年春天，久盼的梅雨遲遲未到，倒先迎來社區感染新冠病毒的嚴峻疫情，三級警戒瞬間風雲變色，帶來日常生活莫大的改變。生活作息除了三餐定時進行，時間的推移似乎不具特別意義，分秒恍若都是停滯不前。宅在家當然也有事可做，但少了外出活動，生活的樣貌讓這個春天失色不少。

仔細觀察老人家的作息，原先一周至少外出買兩次彩券，有時順道去買他鍾愛的口糧餅乾當零嘴。簡單的活動對已年屆九旬的老人家而言，仍是挑戰，但有挑戰才更有生活動能，固定的路線引領他邁向自信的老年歲月。這下全被禁止，老小孩突然被「禁足」，與外界的連結只剩那一方陽台。

慶幸自己素不愛為了拓展空間而隨意變更房屋格局，因而還算寬敞的陽台成了老爸暮年身心安頓的角落。陽台上遍植他的花草，無論晴雨必得澆水，因為那儼然是他的早課。

尋常一日三次的伸展運動也在那兒進行，園藝場兼運動場。當老爸邁著瘦弱的雙腳踩著不甚流暢的飛輪，資深健身器材繡蝕齒輪轉動的聲響，彷彿是他驅體日漸衰退的寫照，但有花木陪侍在旁，得以踩出愉悅的心境。

少與鄰居互動的老爸，自有他關注的對象，對於特定住戶的作息亦了然於心，這全得自他趴在陽台俯視的成果。有時我後知後覺訝異於巷弄鄰里的某些動態，他卻如數家珍地告訴我其過程的完整脈絡。

我取笑他像個守望員，實則內心欣慰老人家觀察力之敏銳，雖認知能力隨年齡漸次退化，卻仍保有好奇心。這「嗜好」不惹事生非只用於觀察力的訓練，等同活化腦力，不勞子女苦思強化技法，全拜瞭望台所帶來的附加價值。

雖然老爸的自理能力日漸退化，需要家人隨時注意，但他老人家對於長者及弱勢者亦特別關心。除了樓梯間偶遇體弱長者爬樓梯，他渾然忘卻自身病痛，定要及時攙扶一把；只要聽聞救護車駛進巷弄，便焦急地在陽台間伸長脖子，對鄰居長者的關懷溢於言表；甚或許久未見某位長者出入巷弄，也讓他憂心忡忡。

這些，除了源自老爸善良且富同情心的人格特質之外，也是因著陽台這個媒介，讓年邁不常出遠門的他，仍保有與外界連結的窗口。祈願時光慢慢流逝，無論四季如何更迭，小陽台的春天可以陪伴他長長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