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熊若晴
已經在同一個房間裡度過了十多天,檢疫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霉味更重。不過今天醒來就馬上跳下床,因為今天檢疫巡迴車會來,雖然要經歷難過的鼻腔檢測,但是我只在意這個「放風」的機會。
接到通行令後,我輕手輕腳的走出了房間,往回看到了一排緊閉的房門。
走到電梯的路線還讓我愣了一下,已經忘記上次踏入的相同路徑。從小巷往上看,隱隱約約可以知道家人來送生活用品、送水果、送書時,仰望的角度。從這底下,大概感受不到每次在樓上和家人揮手的我,潑灑出來的興奮吧。
出了小巷,進到開封街,迎面而來的陽光,氤氳著水氣。地上還有早些下過的颱風雨的殘跡。早上趕上班的人,低著頭埋怨著天氣,我卻覺得這景象比清明上河圖要精采。
肩上掛著斜背包的圓眼鏡男士,經過我時對著我來不及收斂笑意的眼睛,奇怪的看了一眼。我已經看到停在對向車道的篩檢車,但是為了當好市民,我堅持再走一段,過斑馬線。
於是我從開封走到重慶。停在紅燈前的我,出神的看著川流的車陣,想在空隙中看到以前那個在書街流連的我。對面也在等紅燈的行人,漫不經心的瞟了我一眼。
蝸居在都市叢林一角的我,從小巷鑽出來時,好像在後面拖了長長一條醒人注目的黏液。是我今天早上忘記梳頭了嗎?還是忘記把自己房間裡的霉味去掉?當我想到自己的穿著似乎有點可笑時,紅綠燈像要拯救我一般,變成了小綠人。
穿著兔寶寶裝的防疫人員,看到我手上拿著護照,熱心的走過來,要我排隊檢疫。
細長的白色檢驗棒慢慢地靠近我微仰的頭,更精確的來說是鼻孔。我壓抑著各種反射本能,勇敢的把我不挺的鼻子靜止在半空中。轉三圈迴旋,我突然想到古代在做木乃伊的時候,也是如此伸進長長的鉤子,破壞顱底把腦袋勾出來。代替我腦袋跑出來的是止不住的眼淚。
回到房間裡,把手上的東西放下,瞥到我的錢包,他們忘記跟我收錢!我乖乖的自首,但想到要出門付錢,無法憋住又再次蹦出來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