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文志

我們應該相聚，波捲雲集一般，在山與海的邊緣衣裳盟會；在年紀與時代的違和中，浪蕩對語昔年誇大的風華；在皺紋與正直仍在對抗時，堅持回到春衫年少無邪的純真視野。我們千里相慰，為了一首唱誦不止青春相伴的老歌，也為了一闋凋零老成又難以言說歲月靜好的灰謬婉詞。

是日，趁疫情的假寐暫歇，難得好日得意春風，我們開車趨往清境農場。我們先下台中午餐，在餐館感受防疫隔板的用餐美學。我向妻子說道，此行是有特別心思的規畫，應當前往拜訪在彰化的學長許哲維。途經台中大排，水滿好色，天風皆輕，清花滿樹。向著導航的轉折路徑，友情燦亮的里程數，每一個路口都是光陰的回溯。我想像著，每一個街口都接上青春的電鈴，一種動人的情緒通知。哲維學長經營成衣公司，門口霸守的鐵門緩慢開啟，鄉野的柔和氣息，予人笑納鄉客，喜迎新賓之感。

遠遠地，看到學長在門口招手，鐵皮屋簷下的陽光晶亮，學長愛護學弟的情懷湧動眼前。安靜的小村，因著我們聚面的情緒，熱鬧了起來，街道熱熾扭動著舞彩的線條，對街商店招牌變換著絢麗光采，鼓舞穿越時光近三十年友誼的精神勝利姿態。服裝公司周邊就是古蹟陳氏古厝，靚池綠景，文藝氣息濃厚，宛若網紅公園。瀏賞片刻，我們合影如青春的孩子，如當年烈陽下顫巍的奔跑。進了成衣公司，學長熱情的贈與全家新衣，我提著附近超商購得的禮盒，相比之下，學長的手感溫度熱情誠意，我心思甚歉遠不能及。

我們訂了晚餐的約定，隨即道別，驅車轉向清境農場。一路蜿蜒攀行仰望巨岩而抵山頂，竟是寬闊的哲學眼神，山嶺橫列成千年的智者，山谷虛涵謙歛如君子。觀光飯店小木山屋盤山綴立，孩子在木屋上下樓層躍動，年幼的青春迷走；我與太太打開窗戶，暢飲窗外無私的精神，大自然愛惜的問語，雕鏤滿眼的深綠勸勉稟性恆常，直道而行。孩子在陽台說著空氣真好，是好心人給的一天。

隔日參觀羊場，剪羊毛秀，親餵綿羊，雖是觀光套路，卻也在溫差十五度的高山製造樂趣。高低起伏岩路顛除日常積累的惡緣，我們晒成一尊與大自然相融的健美深黝，每個人在大自然前都不須偽裝。轉賞馬術秀，一波波高難度的馬背騎行，可以想見何其枯燥的訓練完成喝采尖叫的術秀，每一場秀又何嘗不是戰戰兢兢的人生修鍊。

下午轉戰孩子的天堂，寶可夢機台對戰，選購喜歡的遊戲卡牌。晚餐學長作東，我們拉上好友王世雄，在桌上拼湊時光，像是孩子新購的遊戲卡牌，拼湊所有虛構或是遺忘的細節，也許添加些荒謬。每一道菜都欣喜的盈滿當年在外雙溪東吳大學豪壯的氣息，年輕時無意義的浪遊，球場上爭氣奮激，皮膚密縫黑黝的背心，受傷的筋骨壯大日後面對生命橫逆的心志。

雖然，記憶開始變瘦，依然哼著情歌，虛構青春倒影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