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招池

一盒月餅，讓我打開記憶匣子，重溫那段陪伴學生成長的點點滴滴。

每到月圓人團圓的中秋節前夕，總是會收到數盒應景月餅，每盒都蘊藏著一個溫馨感人的故事。其中有一盒，是曾經教過的特教生送的，如今他們長大了，學會製作糕餅，用最傳統的方式表達對師長的謝意。

那一盒由兩個妥瑞氏症雙胞胎合作完成的月餅，於去年秋節前夕專程送過來。記得我掀開盒蓋，一股濃郁香氣直撲而來，蛋黃色光亮的外表讓人食指大動，忍不住剝下一口嘗嘗，簡直是「人間第一美味」！裡面有我最愛吃的金棗乾，酸酸甜甜的，不油不膩，且烘焙時間拿捏精準，外皮酥脆不柴，內餡Q軟彈牙，讓家人讚不絕口。

或許，月餅裡還添加了一道「感恩」的口味，那是別人無法仿作的祕密食材。

回憶當年他們兩兄弟，哥哥症狀較輕微，只是結巴嚴重；弟弟則像惡魔一樣，整天張牙舞爪的，動不動就呼天搶地，干擾全校作息，動輒碰牆撞壁、捶頭打胸，且力道十足，難以遏止。這情況愈大愈難嚴重，像一頭怒獅般失控，更像是一顆不定時炸彈！

處於這種緊張焦慮的環境下，讓我的身體出了狀況，焦慮、失眠、憂鬱，惶惶不可終日，一度想提早退休逃避現實；要不然就是懇求家長把孩子轉到特教學校，我們沒有能力接收這樣特殊的孩子。

但是當孩子不發作時，又像暖陽一樣貼心，會幫我按摩肩膀、吹陶笛給我聽……讓我凝結成冰的血液被融化，真心接納他那不可控的特殊疾病，誓言與他一起並肩作戰。

在那不算短的六個年頭，孩子奶奶全天候待命，付出青絲換白髮；全校師生則以無比的愛心和耐心，鼓勵他勇敢面對病魔。畢業前夕，我仍掛心他往後的處境，多方指導他如何克服困境，並主動跟未來的學校說明病情，做雙方的橋梁，幫助他們度過難關。

孩子畢業後，我們依然經常聯繫，像有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就這樣走過了歲月的淬鍊，心智逐漸成熟，也能漸漸抑制住病魔。像倒吃甘蔗似的，雨過後，就是朗朗晴日。爾後，兩兄弟都選擇職業學校習藝，實現他們畢業前對我的承諾。

品嘗著美味，我思忖著：「幸好當初沒有放棄他們，不然，就吃不到如此美味可口的月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