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年入秋後,女兒來到盡是相思樹的東海唸研究所,闊別多年,終於將我們母女拉近,這段日子,我們每個月相聚一次。歡笑曾經死過,如今復活,我死命緊握著這最美麗的歲月。
十二月,大度山不顧一切寒涼下來,我們約在最有氣質的藝術街見面,仍是街角。
刻意早到,好讓雙足重疊上個季節,和女兒踩在石板路上的聲響。等女兒,心中充滿著是溫柔回憶。
沿坡而上,再度進入那間有民族風的飾品店,彷彿走進自己的內心,手染輕衫,古玩畫扇,無不醉心。
買下兩隻木雕貓兒,一棕一黑,回家後好並放在書桌前伴我讀寫。女兒愛貓,貓兒也擄獲媽媽的愛憐。
抬起左腕瞄一下時間。甜蜜等待。
慢慢上坡,又從作家開的餐廳前走過。曾經和女兒在這裡點了精緻套餐,母女倆融在靜謐的天地,屋裡飄散書香與女兒的甜美,寶藍耳飾在面前閃亮。
再經過以「水」為名的茶堂,堂裡堂外滿是幸福的享茶人。我且歇歇腿吧!竹下茗茶,茶香舌甘,餘韻雋永。
對面即是充滿玉石風情的小店,樸拙的米色石門,透著斑駁色彩。再度光臨,只為重偎和女兒佇立過的櫥窗,只為再觸撫那一顆顆溫存過的黃虎眼石。刨光過的它們,色澤熠熠,向我眨眼問候:「別來無恙嗎?」
再瞄一下腕表。甘願等待。
緩步走出店口。並非故做優雅,而是膝蓋疼痛使我舉步維艱。心靈卻飛揚,日裡夢裡的女兒即將真實現身。
拉緊衣領蹣跚下坡,石板路一寸一寸縮短;殘葉一捲一捲翻飛,直到街角。流霞向晚,天色已暗,坐在街角等待。
等待催人老。
戴安全帽口罩的騎士,似水如龍馳過街心,這些不是我等待的過客。我能靈敏感應包裹在全副武裝下的女兒。
一位騎士從長路直駛而來,眼神散發興奮。漂亮轉彎、停靠,卸下裝備回身,甩著飄逸,銀牙似的耳墜,在微暗的天色中閃出幽光,是街角最美的一景。
女兒嫣然走近,娉婷如荷,四季不凋的心荷。
眼睛!眼睛!說好了不要下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