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理

◎阿嬤，生日快樂

今天是阿嬤的生日，因為新冠病毒的關係，大家都不能出門不能聚會，我們只好在線上慶祝她的生日。

科羅拉多州的阿姨也來參加了。我看到她手裡拿了好多布料，正忙著為她們那裡的慈善機構做口罩。阿嬤眼尖，一下子看到一塊三十三年前，姨婆們送她做紀念的花布。

爸爸身材高大，必須彎下腰，才能讓大家在視頻上，看到媽咪幫他犁（！）的禿髮。阿公說，理得很好看。

我吃了幾個小籠包，阿嬤很高興我有這麼好的胃口。她大概頭一次看到妹妹不再吃嬰兒食物，已經跟我們吃同樣的東西了，一小口一小口，吃個不停，胃口比我還大。我還吃了今天跟媽咪一起烤的杯子蛋糕。

我沒忘了問阿嬤幾歲。她說七十二歲。我想七十二夠老的了，這麼大一個數字，還滿頭白髮的。我也沒忘了順便提一下，我快五歲了，妹妹，十個月。就怕阿嬤忘了！

妹妹很高興聽到阿公阿嬤唱她熟悉的兒歌，尤其是那條〈兩隻老虎〉。阿公把我和妹妹的名字都加進歌裡。當然啦，我們不是兩隻老虎，我們是兩個漂亮的寶寶！我聽到阿姨在笑，這條歌，她挺熟的了。

妹妹吃完小籠包，便開始抓平板電腦，她想摸摸阿嬤，或者想抓她的頭髮。

她不知道阿嬤沒在電腦後面。一不小心，她按到了噤聲，阿嬤動得像動畫的嘴，發不出聲音來，就像那次她得聲帶炎一樣。妹妹還是想把阿嬤抓出來，居然把阿嬤整個抓不見了！

還好，媽咪很快復原阿嬤的聲音，也找回阿嬤的影像，我們才能再跟她說生日快樂，也才能好好的跟她說晚安，我們發現這次的線上生日派對已經一個半小時了。

我想這個線上生日派對真的是夠長了的！

◎六呎，六呎，請維持六呎的距離

我正帶著阿公和阿嬤參觀我們的住宅區。他們帶了一大盒妹妹的尿片，來跟我們交換爸爸今天幫他們買的水果。新冠病毒嘛，老年人最好不要去超市買菜，他們是高危險群，但他們怕等這個病毒完全過去，尿片都變得太小了。

六呎，六呎，請維持六呎的距離。

阿公，退後退後，你跟得太近了。我跟阿嬤保持了六呎的距離，她不停地轉過來照相，看我們是不是還跟著，看妹妹是不是又把襪子脫掉。

六呎，六呎，請維持六呎的距離。

我漸漸從人行道漫步到草地上，那兒有隻松鼠用尾巴在打節拍，那兒有隻小鳥在啄小蟲。我又習慣性地靠近阿嬤，等我發覺的時候，我離阿嬤只有兩三步了。我趕緊跑回去跟媽咪和妹妹走在一塊，因為媽咪很會保持規定的社交距離，即使是跟她自己的爸爸、媽媽。

六呎，六呎，請維持六呎的距離。

每到一個路口，阿嬤都會問我，向左轉還是向右轉。我想她是有點迷路了，畢竟，我們離去年夏天妹妹出生後幾天，她陪我在這附近散步，最後背我回家的路，是遠多了。所以，我大聲地喊：向左轉，向左轉，向左轉，向右轉。

快到家的時候，我又大聲叫：家！因為我想她大概認得這條路了。去年，她就指著那個路牌，跟我叮嚀好幾次：記得這個路牌喔，這是回家的路。

六呎，六呎，請維持六呎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