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翁素足

我的五個內外孫女讀幼兒園時，常輪流回來小住，每到睡覺時間，小公主總是纏著阿嬤講故事。女兒看我極盡慈愛地又說又唱又演，假裝吃醋笑瞋：「阿母，你偏心！印象中你好像不曾為我和哥哥、妹妹講過床邊故事喔！」

年輕時，為了替家庭打下良好經濟基礎，我每天工作、家事忙得像陀螺般轉不停。別說不曾講故事，為了節省時間，兩個女兒永遠是一頭短髮方便梳理，夏天短褲、冬天長褲，一副中性打扮，姐妹倆只能羨慕同學的長髮辮子、公主白裙。

現在退休升格阿嬤，時間自由，心境也不一樣。我特地去參加了用繪本講故事的課程，勤看兒童讀物，耐心陪讀，成為孫女們最愛的「說故事阿嬤」，也算是另一種補償吧！

孫女們喜歡聽「十二生肖」的故事，我從不照本宣科，而是以淺顯白話說明十二生肖的特性，並以各種有趣形容加油添醋套在周邊親人身上。讓公主們不但十二生肖倒背如流，也對所有家人的生肖瞭若指掌，偶爾還會拿出來笑鬧一番。

有一天我正忙做家事，聽到讀大班的孫女在客廳對阿公說：「阿公，你不應該屬雞，應該要屬豬。」

「為什麼？」

「因為阿公愛睡覺又晚起，也不喜歡走動，公雞要很早起來咕咕咕。」

接著，孫女看著我說：「我們家的牛阿嬤是最勤快的，每天要做飯、洗衣，還常常帶我們去公園跑步、盪鞦韆。」

而我這個牛阿嬤，一說起膾炙人口的童話故事，就搖身變成「聲優阿嬤」。無論是巫婆的恐怖笑聲、大野狼的吼叫聲、公主的甜言蜜語、王子的深情款款，不同聲調配上逗趣用語，讓孫女興味盎然一次又一次地聽著，完全不嫌膩。

有時，我已累得眼皮沉重，但話語一中止，馬上就被孫女搖醒：「阿嬤阿嬤，還沒講完不能睡。」硬撐著繼續說，但沒多久，又開始語無倫次，把公主當成巫婆，孫女又拍著我的胸脯說：「阿嬤阿嬤，你講錯了！」提起精神講完結局，小屁孩終於進入夢鄉，阿嬤卻失眠了。

小公主們念小學後，童話故事漸漸「失寵」，我於是改講述起古早時候的生活點滴。

我指著孫女不同樣式的鞋子說：「阿嬤小學六年都是打赤腳到學校。小四時，鄰居送了一雙舊布鞋，欣喜若狂的我迫不及待地穿去上課，卻被眼尖的同學發現左右腳穿錯，嘲笑了一番，羞得我立刻脫下鞋子藏於書包內，從此再也不曾穿鞋子上學。直到上了初中，才有白布鞋穿。」

這幾個出生在「天龍國」的公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覺得是阿嬤在哄騙她們，好奇地問：「打赤腳可以走在路上？那我們也想試試看，可以嗎？」

孫女們一天天長大，牛阿嬤也必須不斷精進，期許自己既要會說也要能寫，做一個「斜槓阿嬤」。於是開始加入生活寫作班，希望善用一枝筆，記錄孫女們的成長過程及家族故事。

我相信，將上一代的故事傳給下一代，不但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更可以延續祖孫良好的互動，並加強家庭凝聚力。牛阿嬤正朝目標努力中。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s://www.facebook.com/TWLA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