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涵妮

年末本是學生高唱驪歌的時刻，一場疫情，讓想像中的畢業典禮失了序。許多小學改辦線上畢業典禮，或得來速領取證書。對於孩子們，儀式感還是有其必要。特別的儀式留下特別的回憶，小學畢業生不至於「一覺醒來」就在惶恐中升上中學。

我向友人提起，上世紀九○年代畢業於小學的我們，哪有什麼畢業典禮？只有離校證書，還是班主任交由班長派發，像平日領回批改好的作業一般，毫無儀式感。

「沒有小學畢業典禮是一種遺憾嗎？」友人問。

「也不盡然，誰敢保證一定有美好的回憶。或許畢業禮當天，最要好的同學缺席、錯過和最喜歡的老師合照、拍照用的底片全曝光了……」我聳聳肩，假設性可以衍生無數可能性，有時並無意義可言。我們都是想太多的人，反正，遺憾看似避免不了。

說到遺憾，婚後不打算生育的友人，面對如潮水般的探問，總是輕描淡寫地以「自己的人生自己負責」回應，識趣的關心之人自然點到即止，好事之徒則自討沒趣。私底下她曾透露：「人生沒有那麼完美，就當作是遺憾吧！」當時我不住點頭稱是，心照不宣，不必深入討論無子嗣的話題。

認識她超過三十年，我怎會不知道，原生家庭昔日的困窘才是她卻步的根源。家中六姐妹，她排行第二，其中三個妹妹年齡比她小十來歲，友人在家儼如個小保母。看顧小孩的配額，早在年少時期就消耗殆盡，餘生，如她所言，只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張小嫻說過，遺憾也是一種幸福，因為還有更值得遺憾的事情。我想告訴友人，有遺憾的人生才是真實的人生，而人生也不會因為擁有一兒半女就宣告圓滿。有兒子的羨慕別人有女兒，兒女雙全的想要家財萬貫……人若是自認沒有遺憾，必是知足，不做無謂的追求。

念大學時期，我也曾因為一場重病休學，比同屆同學遲一年畢業。遺憾也好，無常也罷，都會隨著時間遠去，把握當下才不會留下太多的懊悔。千帆過盡，偶然在稍縱即逝的回憶瞬間，捕捉往昔徒留遺憾的片刻，竟是那麼輕淡，嘴角不自覺上揚，原來，這些就是我的經歷和過往。

從中，我學會了珍惜，這是與遺憾和解的最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