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彥佑

「快一點，再不快一點就要遲到了」、「我數到三，一、二、三」、「趕快、立刻、馬上」、「動作不要慢吞吞的」……你是否和我一樣，總是三不五時，就聽到這樣的話語從父母師長的口中迸出？確實，根據父母親最常開口的前十名經典語錄中，和「快」相關的，永遠榜上有名。

曾經，我也常常這樣和孩子互動的。

不久前，我閱讀諾貝爾物理獎學得主湯川秀樹的文章，他提及，「能劇」（日本獨有的一種舞台藝術）演員的動作，愈是後期的表演，動作就愈慢。他也認為，在一切講求速度的現代生活中，反向的慢，可以形塑一股平衡力量。是呀！「慢」，才有沉潛的意味。

其實這些年來，我們對於生活的品質愈來愈講究，也興起了一些時髦語彙：慢食、慢遊、慢活、慢城，又或者是悠遊、悠活，都不難看出我們對緩慢過生活的重視；也無怪乎金城武的廣告詞「世界越快，心，則慢」，被許多人奉為圭臬。

有了這樣的覺知之後，我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隨時叮嚀自己，記得對自己「慢」，也對孩子「慢」。

有一次，我看到孩子算數學，那一題並不難，但孩子卻算了許久，錯了又擦、擦了又錯，眼看進度已嚴重耽誤了。正當我等得不耐煩時，突然意識到──「慢」。於是，我深呼吸，把就要脫口而出的「快一點」收了回來，最終選擇對孩子說：「不急，你慢慢來，算清楚再寫吧！」進度稍微落後一下又如何？頓時間，我的心情緩和了，思緒也平緩了。

當然，也不是每一次都可以用「慢」來處理這種局面。但我發現，「慢」不只是一種行為模式，它還會間接影響到我們的心靈節奏。

常有人說，現在有許多文明病，一來是源自於我們的飲食、環境因子，二來就是因為我們的生活步調。所以，有報告指出，住在偏鄉如山巔海角或鄉野的人，比較無憂無慮，生活壓力也比較小，進而影響了他們對生命的態度與對周遭的感知；而城市因步調快、工作壓力大，則容易產生許多負面情緒，甚至因此生病了。

所以在班上，我會不定時進行靜心活動。例如，孩子在下課時間玩了十分鐘，一進教室，心一定是浮躁的；於是，我會讓他們閉上眼睛，深呼吸，先吸氣五秒鐘，再吐氣五秒鐘，調整鼻息，讓情緒緩和下來後，心也跟著逐步穩定，方能好好上課。

我覺得，「慢」是需要刻意練習的，如同「讀」、「寫」一般，它並未建立在遺傳基因上，而是需要透過不停地揣摹、演練，才能漸次熟悉。

例如，孩子快遲到了，試著選擇「慢慢來」，讓他知道遲到的代價，學習承擔責任，幾次之後就會學乖了。孩子學習較慢，先不急著逼他，想想孩子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也許是剛開始學習，不夠熟稔；或是幫孩子建立時間觀念，學習做好時間管理，三十秒、一分鐘、十分鐘，有了時間概念後，才能掌控好該完成的時間。

「慢」，是一道需要學習的課題。優雅的慢，是一種修養、一種風範，比起匆匆忙忙，顯然更加迷人。

對於「慢」，我仍在修鍊中，不論是自己的行事與管理模式，又或是孩子的日常教養。然而，我深深覺得，那不只是一個字，更是充滿力量與哲學底蘊的生活儀式。

讀完這篇文章之後，試著練習看看，慢下來，或許，這將會改變你對生命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