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甘紹文

我有一個夢……一個老土男的夢，我女兒說的。夢裡的小朋友，黎明即起，灑掃庭除；個個飽讀聖賢書，出口成章，知書又達禮。男孩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女孩玉面朱唇、溫柔婉約。而非出口成髒，手機不離手，沒日沒夜的沉醉於線上遊戲；也非只比外表，看似亮麗，其實胸大無腦，一肚子壞水。感恩惜福是大人說的，悲天憫人更是笑話。君不見，每每三五成群的火爆浪子與閃亮姊妹迎面而來，我們卻只能扭擰著心，痛苦莫名的無言以對。現在的孩子，大都是夢工廠生產的醉夢族，個個喜打高空，眼高手低之下只好悠遊網路世界，獵追天堂寶物，寄情於虛無飄渺的「寶可夢」了！年紀小小，手不能提、腳不能跑，卻也視茫茫、老態龍鍾，慘不忍睹。

校園裡，「升學主義」掛帥，分數高低決定一切，「物質」更是用來加乘與建構人際關係，「有教養」成了笑話，講倫理、道義者已成異類。同儕間少有相持只有相忌，只有我沒有他人，教學相長的同學愛蕩然無存，出類拔萃者不是遭排擠攻訐，就是被惡意中傷算計。深究其成因，不可諱言的是大環境處處充滿拜金與敗金主義，社會上笑貧不笑娼，價值觀偏差，道德自然淪喪；多數政治人物更是為了一己之私、黨派之利，睜眼說著瞎話，黑白是非不分，如何要求孩子們明辨是非善惡？若再加上父母及長輩們的過度寵溺，提油救火之下更是難辭其咎。不然，這些眾家父母的心頭肉與心肝寶，怎可能到了學校就變成了神鬼見愁的小魔鬼？今天若不拉他一把，明日必成社會之禍害。「教育」的理想就是不放棄任何一個人，但家庭教育更是決定每個人一生最重要的一環。因此，讓我們捫心自問，我們是否言行如一、表裡一致，確實善盡父母之責？正己後才有資格正他人，才可以雙手合十，祈禱上蒼度化眾生，讓那些老鼠屎們早日快快覺醒，免得壞了你、我家的這鍋湯。阿彌陀佛！

我有一個夢，夢裡的大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明是非、講道理，急公又好義。媽媽氣質優雅、儀態萬千，不摸八圈、不愛慕虛榮，更不會一天到晚跟那些三姑六婆喝咖啡聊是非。爸爸羽扇綸巾、文質彬彬，不抽菸、不喝酒、不賭博，更不會去逛聲色場所。期盼大人們，不要只知空談，身教重於言教，偶有閒暇，即應投身義工，披髮遺屐唯恐落於人後。

我有一個夢，夢裡的老師們，循循善誘、誨人不倦，視學生如己出，真誠愛他人之所愛。小學六年、國中三年、高中三年，絕對是每一個小朋友求學與人生過程中，最珍貴、印象最深刻及最難以磨滅的記憶，雖然它只可能是每個不同階段的老師們幾十年教書生涯中的小小片段，但卻是小朋友們寶貴青春年華的全部，也是每一個父母含辛茹苦拉拔自家小孩成長過程的全部。

最誠摰的祈求

曾幾何時，那個在身邊跟前跟後的小女孩已然長大，小小鳥兒要振翅高飛，進入不可測的青春期；吱吱喳喳的解語花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有著強烈自主性與似是而非的主觀意志的女青年。聰明的父母要盡量避免使用權威，因為權威只會造成陽奉陰違的反效果，反而於事無補，就算死纏爛打也要想辦法跟兒女當朋友。因此每每碰及學業與交友等敏感問題，只好委屈自己扮豬裝笨，而親不如師、師又不如友，諜對諜的良苦用心，無非是期望旁敲側擊之下能適時予以協助。明知有問題，能防患未然是福氣，就怕是措手不及的無可挽回，但問題是又得顧其面子不能點破明說，深怕愛深責切弄巧成拙，個中心情轉折，如何能不讓我們戒慎恐懼以對，喟嘆父母難為！

我敬愛的天神啊！請聆聽我最誠摰的祈求：「以上所陳，係一個為人父母者最卑微的心聲與願望。請原諒我有如瘋老頭般口沫橫飛的講個沒完，句句可都是嘔心瀝血之言，絕非滿腹荒唐辭。」半夢半醒中，電子鳥的悲鳴有如魔音穿腦一陣又一陣，心裡正啐著這個噪音不知打哪兒來突然一陣天搖地動，猛然驚醒！原來是我女兒上學要遲到了，正死命的要搖我起床。不對，她都上大學了，幹嘛搖我起床？再用力的睜開眼睛好好想想，原來這是場「夢中夢」！話雖如此，但我還是由衷的希望能夢境成真，心想事成，圓我好夢一場。善哉！善哉！

（摘自《摩洛哥的美麗與哀愁》，爾雅出版）

作者簡介

甘紹文

祖籍江蘇淮陰，成長於山城嘉義。目前從事「工廠問題改善顧問」工作。中學時，參加救國團文藝營受尹雪曼與羊令野兩位先生啟發，藝文魂深植。只是，年少輕狂，渾渾噩噩不知天高地厚，誤將狂狷作風流，嬉戲玩樂少讀書。再回頭，韶華已逝，青絲變白頭！自詡走過世界許多國家，許多地方，看過各色各樣的人。但走過、看過，久了，才知道自己渺小。著有散文小說合集《我心傷悲，莫知我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