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慧齡

先秦伊始，人們就知道利用鴿子與生俱來的歸巢性，即良好的方向感，將信息綁在鴿腿上，讓牠們往收信的方向飛去。爾後，於魏晉時期，飛鴿傳書已是被廣泛使用的一種通訊方式。

回首三十多年前，尚無當今普及的科技之賜：E-mail、Line、視訊……想要與遠征美國謀職的母親通聯，連一封信函的郵資都是不小的負擔，更何況是越洋電話以秒計價的高額費用。母女以手中寸筆挹注無盡牴犢情深於印妥郵資、有著飛機圖樣、輕且薄的淺藍色紙張，堪稱飛機傳書的國際航空郵簡。

母親年幼時因經常躲避日軍空襲而沒機會好好讀書，稟承繪畫的天賦，依樣畫葫蘆似的將寫字當作畫畫，疾徐收放的落筆，勾勒分明的筆觸，漾出柔情似水的親情，展現出志若金剛的堅強，無聲的關愛與教誨在其中。

母親的郵簡，沒有雋永的詞藻，甚至沒有文法的段落，有的只是信手拈來隨心所至的殷殷囑咐，回旋著涓涓蕩蕩流水般的絮語瑣事，是平凡而真實的日常生活縮影，是我與母親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共譜的生命樂章，餘韻悠悠，總令我目眶盈淚，眼前母親娟秀的字體顯得扭曲模糊，甚而溼透了信紙，留下深藍色的淚漬。

當母親逸興遄飛夜未眠時，在寢室熒熒白光的陪伴下，油畫一幅內心渴切期盼的「家」，讓為了子女前途著想而遠赴異鄉的她，熬過孤寂辛勞的台傭生活，努力工作掙取當年幣值較大的美元。

美國很遠，天國一定更遠喔！否則，與我感情深厚的母親，怎麼可能移居近十載，卻還沒有捎來隻字片語？

望眼欲穿的我，始終等不到號稱無遠弗屆的E-mail、Line，更遑論傳統的飛鴿傳書、飛機傳書來敘述母親的近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