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純綉

在耳鼻喉科的候診室少說也有一小時了，不覺得枯等難耐，只因目光始終被一幅畫面給吸引。

那是一位坐在輪椅上插著鼻胃管的老婦人，陪同而來的老先生，將她的雙腳放在自己的腿上，捲起褲管，在膝蓋到小腿之間來回推壓揉按。老婦人沒什麼反應，但老先生卻很起勁，個把鐘頭都過了，仍持續做著推拿的動作。婦人雖不良於行，但那是一雙光澤滑潤的腳，想必老先生經常幫她按摩。

我對老先生說：「爺爺，您好體貼。」他回答：「沒什麼，老伴雖然中風，我還能動的一天，就要好好照顧她。」簡單的一句話，蘊藏多少深情！

想起生病的父親，母親每天打點他的門面（洗頭髮、梳髮、理鬍鬚），每個月為他剪髮，十年如一日。當我帶父親就診時，走出家門前，母親會再度檢視父親的儀容是否整齊，並要求我從醫院返回快到家時，先打通電話給她，以便煲湯為父親補元氣。

兩年前，父親往生了。連續兩個除夕夜，圍爐前，母親要我們留個座位給父親，同時擺放碗具，全家開動前，她對著空位說：「老伴來吃飯。」

少年夫妻老來伴，不離不棄的相伴，是一幅最耐人尋味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