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夢醒,撞見卡夫卡變成一隻大蟲,在布拉格城裡爬不出父母親的期望、蛻不掉塵世的壓力硬皮、喚不滅那蟬已鳴燃的炙夏。大蟲似在現今的城市繁殖,街道上隨處可見。牠不喜歡吃新鮮食物,微酸的乳酪是牠的最愛,微波的速食也很好,嗶一下就能囫圇解決飢餓。 圖╱陳薇
文╱葛瑞格
一日夢醒,撞見卡夫卡變成一隻大蟲,在布拉格城裡爬不出父母親的期望、蛻不掉塵世的壓力硬皮、喚不滅那蟬已鳴燃的炙夏。大蟲似在現今的城市繁殖,街道上隨處可見。牠不喜歡吃新鮮食物,微酸的乳酪是牠的最愛,微波的速食也很好,嗶一下就能囫圇解決飢餓。
而我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大蟲的後代。
偶然,生活中掉了一個螺絲釘,我爬進平日熟悉的巷弄。記得那裡原本有間五金行,卻見老闆舉著搖杯,賣起飲料。事後細想,才發現那並非時代的更迭,只是我將台北與台中的街景記憶「嫁接」而長出錯覺。流浪過的路就此重疊,像大蟲的後腳踩到前腳,自己絆跌了自己。
變成大蟲的徵兆之一,就是記憶力開始不好。那錯覺,也藏在一些藝術家的作品裡。
某日下班,我走進新樂園藝術空間,乍見陳薇在〈顯露的那些間距〉中,拼貼不同街道的影像,兩條街跨越空間,透過鏡頭開啟相通的道路(如上圖);而黃育晨的〈Screen Recording〉讓觀者跟著滑鼠,重組他在不同時空拍攝的畫面:荒郊與城鎮頓時相承相接,山野彷彿就在隔壁。於此,我潛入錯覺,跟著藝術家的腳步,踏進平日罕至的小巷弄與大自然,找到了生活中的螺絲釘。
我想起長輩說,當你搬家、初到一個地方時,你會開始認識附近,可能有眼鏡行、水果行、麵包店等。當我們需要螺絲釘時,才會注意到原來街角有家五金行,「我們選擇注意什麼,就會看見什麼」。
大蟲趨光,爬向光,於是看見光。
我看見我盔甲般的外殼其實閃閃發亮,硬皮也蛻成新皮、練成利器。準備,拔刀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