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念慈

最近颳起了東北季風，把台三線沿途的柿子吹得圓鼓鼓，掛滿枝頭，像一樹的希望；老天爺該是最公平的，但不可否認，新竹實在得天獨厚，因為畚箕嘴地形，故而形成凌厲的九降風，有這位得力助手天天「吹耳邊風」，柿子想不紅，柿餅想不甜，都難。

也或許是秋字帶火，所以柿子在眼底拚命竄燒，柿紅又偏橘，被乾淨無染的藍天一襯，更顯「柿柿」分明，彷彿是一張從天空寄來的明信片，上頭還寫著「如意」二字；除了顏色的對比外，我更喜歡在翦翦輕寒中，欣賞溫暖的景致，但求天天有甜蜜好柿，熨貼仲秋的微涼心情。

秋天過半，中秋節正在不遠的前方等候，畫一個幸福的圓，你我相聚，好比滿月，也像絲線相連，緣來該如此。

民間有個說法，若秋分先於中秋，明年定是豐年。從前秋分便是「豐收節」，古有「春祭日，秋祭月」之說，不論帝王將相或常民百姓，皆要向月亮祈願五穀豐登；但拜月若無月該有多尷尬？為確保當天月娘會款款現身，方將祭禮改在農曆八月十五日，以體現「祭月」的意趣。在日本，秋分亦是重要節日──「秋彼岸」，大家敬拜祖先、追思先人，相當於台灣的「清明節」；據說這一日人們與逝者之間的通道開啟，可寄予思念與謝意，如通彼岸。

不論彼與此，只要溫柔記憶，受傷的靈魂終能上岸。

秋分前後，日本「彼岸花」盛開，一片絢爛緋紅，《法華經》中稱它為「曼珠沙華」，兩個名字都有冷豔之感，倒不如叫「石蒜」來得親厚；在當地人眼中，彼岸花如一團團赤紅的火焰，開在荒涼、零落之處，加上花、葉兩不相見，永遠錯過，於是被認為是「忘卻花」或「地獄之火」；其實有些人本來就會走遠的，輕如葉落，淡若秋涼，好在錯身也是一種風景，別傷心，明年還會開花的。

此時台灣許多作物已近收成，客家庄裡敲起鑼鼓，唱一齣齣收冬的「平安戲」，所謂春祈秋報，農人收成後於神前獻戲，以表謝意；若想來年也大好，不妨效法戲文裡唱的：「人人都要尋好地，積德當先自然靈。」秋天是感恩的季節，我們謝天、謝地、謝日子紅紅火火，而不勝感激的那些，都化成皎潔的月光，一把撒在胸膛，時時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