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過年前夕，我家來了一位「貴賓」，她是5年前到我家照顧公公的安娜小姐，來自印尼爪哇島。其實我們的相處時間只有短短1個月，那年，原本來幫忙的移工做滿3年返家，仲介帶她來暫代照顧工作。

她初來乍到時身材圓潤豐滿，沒想到再次見面，整個人變得又瘦又乾，兩顆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判若兩人，著實讓人心疼與不解。我以為她愛美刻意減肥，後來才得知，原來這些年請她照顧阿嬤的雇主很會精打細算，不提供三餐，必須自己解決，常常有一餐沒一餐或隨便買泡麵果腹。

曾經有人告訴我：「社區有一戶請移工照顧老人家，並沒有提供三餐，得自己到外面買吃的，把她當成外工，只負責勞役，不提供任何日用品。」當時我聽了無法相信，現在竟然發生在我認識的移工身上，恐怕這種事不在少數。

憶及公公在世時，前後請了兩個印尼移工，她們都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必須寄錢回去養家。我體諒她們薪水微薄，除了每個月自動提高金額以整數給付之外，牙膏、牙刷、衛生紙、洗髮精等日用品與冰箱裡的食物，都是無條件提供；連過年為孩子添裝，也都有她們一份，無親疏之別。

那幾年，我們尊重她們飲食的忌諱，餐桌無豬肉，久了也習慣了；用餐時跟我們排排坐，舉箸夾菜、舉杯喝湯，情同家人。她們偶爾也會生病感冒，我們會親自帶她們去求醫，幫忙付掛號費；其中一位還蛀了顆門牙，拔牙、補牙療程頗長，過程繁瑣，外子總是專車接送，把她當作自家女兒看待。

鄰居常消遣我們說：「你們不能對移工這麼好，她們很會比較雇主，這樣會破壞行規，更會寵壞她們！」其實，哪有什麼行規，希望我們的長輩能得到貼心照顧，不應該先禮遇對方嗎？古書云：「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千萬不要存著「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的自私心態。

這些移工確實感受到我們的真誠相待，也給了老人家最棒的照顧，有空幫他按摩、噓寒問暖，把老人家照顧到99歲，無病無痛，讓我們無後顧之憂。要回印尼之前，還特地上超市買了一打布丁留給公公享用，把老人家清洗乾淨後才離開，就像孫女要出遠門，放心不下爺爺似的，讓人動容。

安娜只是臨時代工，過完年後就要返家不再來台，特別請了假來跟我們告別，還因此被雇主扣了562元的薪水，對錙銖必較的她來說可不是一筆小錢。

人與人之間不應有尊卑之分，更不該互相歧視，善待這些遠道來台的辛苦女孩，她們也會湧泉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