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寒波

人類如何起源？目前較普遍接受的說法是：人類最初在非洲誕生，數萬年前離開非洲，遷徙到世界各地，漸漸演化為現在的族群。去（2019）年11月，一篇發表於《Nature》的論文，卻引發古人類學界的熱烈討論，多位學者具名駁斥其論點。此一研究有何瑕疵，目前主流學界對人類起源的最新觀點又是為何？

粒線體單地起源

早在40年前，人們已經了解所有現存於世的人類，都屬於同一物種：智人（Homo sapiens），不同族群間的遺傳差異不大，彼此沒有生殖隔離*的跡象，也就是說皆能產下具有生殖能力的後代。另一方面，從考古化石中發現非洲有著悠久流長、延續數百萬年的人類化石紀錄，但是在歐洲與亞洲也出土過，距今幾十到上百萬年的化石。

所以，根據上述證據，普遍認為人類的起源在非洲。然而，1980年代卻出現兩種說法解釋人類起源，主要為多地與單地兩派人馬。儘管他們皆同意人類最初源自非洲，但是後續如何發展，雙方見解歧義很大。

當時，來自粒線體的遺傳學證據，強烈支持單地起源論。粒線體是細胞中的胞器，擁有一套獨立的遺傳物質，不像細胞核內的染色體會在胚胎時期經歷遺傳重組。粒線體幾乎只由母親傳給小孩，假如某一代發生突變，該變異就能保留下來，繼續傳遞給後代；藉由比較不同人的遺傳差異，能夠重建各族群的遺傳關係，追溯人類的起源與演化。

非洲多地起源論

多地起源論者則主張，缺乏生殖隔離是因為古人類在上百萬年前離開非洲，形成亞洲、歐洲的族群後，彼此間仍有持續不斷的遺傳交流，不同族群間才可以生下後裔。而單地起源論者則認為，非洲以外的古人類後來皆滅絕，與現代非洲外的智人沒有直接關係；如今非洲之外的全體人類，皆為幾萬年前離開非洲少數人的後裔，彼此分開的時間不久，所以尚未產生生殖隔離。

種種證據指出，智人早期演化史經歷過漫長的融合過程。例如智人離開非洲，遷徙到世界各地的路途上，也曾經與近親尼安德塔人和丹尼索瓦人有過混血。如今多數人的基因組中都攜帶一絲源自他們的DNA。時至2020年，近40年的研究告訴人們單地起源論是正確的，卻又不是完全無誤，應該根據新的證據修正觀點。傳統的單地起源論主張智人在非洲誕生，不過，單地事實上不完全是單地，應當修正為：智人大部分起源於幾十萬年前的非洲，之後又與非洲外的近親有過小幅度遺傳交流。上述論點也許會被更新的研究推翻，不過最值得同學學習的一課大概是：當提及發源地時，敘述的意涵不該只是簡單的名詞教條，而是承載可以隨時修正的一整套內涵。

*編註：生殖隔離最通俗的說法為，兩個不同種或兩個族群之間，無法在自然的狀態之下交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