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堂開示錄─講座論壇 25

天地人 4-1

山東大學名譽教授受聘儀式暨學術演講會
時間：2013年4月23日
地點：山東大學體育館

李守信書記、徐顯明校長、各位領導、各位嘉賓：
請容許我講一句，各位我最歡喜的山東朋友們，我最尊敬的山東老鄉們，今天和各位研究天地人。全世界都有天，都有地，都有人，但是天地人最圓滿的學說，最高的「三才合一」，是出於山東。
說到天，剛才許校長說，道家是天道，講求成仙，所謂：「三十三天天外天，九霄雲外有神仙，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堅。」天在哪裡？這個不去研究，那是一個精神的世界、理想的世界。
但講天道的道家，有其學術和一套人生哲學，老子、莊子在我們的學術史上，也有不可抹滅的價值。過去我們在學堂裡讀書，在叢林裡參學，說到天，天是什麼？「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地。」天有多高？有多大？到了現在，儘管科學昌明，研究出宇宙間有多少星球、多少光年，但是仍無法證明天無邊、虛空無限。
在天地人裡，把佛教歸於地。大地眾生皆有佛性，大地生長萬物，大地普載我們，大地裡蘊藏很多寶藏，讓芸芸眾生在世間上活動。虛空中有很多的土地，不只我們居住的地球，各自都有種種的生物生存其間；天地雖大，可是人心比天地更大，所以經典說「心包太虛，量周沙界」。
再講到人，人道很容易了解，像儒家的四維八德、三綱五常等，自古以來，一直是我們中國政治社會的道德規範，講的都是做人的道理。中國儒家出於山東，我們雖然是出家人，從小也必定要讀孔子、孟子，所以對孔孟哲學，尤其對人間做人處事的道理，深有體會。
儒家雖然講求做人的根本，社會還是出現很多問題。因為人的基本要求，要有物質生活，要吃飯、穿衣、居住……當物質生活有了，還不夠，要有精神生活，要讀書、有思想、愛情；精神生活有了，還不滿足，要藝術的生活，如書畫、音樂、環境美化等；當藝術生活也有了，還是不滿足，要有信仰。信仰，是人的本能，任何人都需要信仰。信仰什麼？我信仰我的國家、信仰主義、信仰學術、信仰宗教。那麼，究竟我們要相信什麼呢？相信佛教。這不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而是幾十年來，我們研究世間的各種學術、宗教，歸納起來，佛教最為圓滿，這是人生的哲學，把人做好，「人成即佛成」，人都做不好，還能做什麼呢？
總之，天地人與我們關係密切，每個人對天地人三者的關係，都需要有一些認識。如過去中國人說「靠天吃飯」，我們不只靠天，也靠大地供給萬物，甚至還靠人，要有工人織布，才有衣服可穿；要有農夫種植耕作，才有食物可吃；舉凡日常所有一切，都需要社會各種人等的幫助，才能和天地共存，所以天地人三才之間應該不能分開，彼此互為緣分，各有關係。以下分幾點說明：

第一、天地人是自然的一切
天地人是自然的一切。天，不是由哪個人創造，也不是哪個人所擁有，它屬於大自然。像流動的空氣，它慢慢上升，我們就把它當作天，天也好、氣也好，我們都需要靠它來維持生命。沒有天，沒有空氣，生命怎麼存在？
大地也值得我們尊敬。佛經裡有一位睒子菩薩，他每走一步路，都不敢太用力，怕踏痛了大地；不敢隨便丟棄任何一樣東西，怕汙染了大地，這相當於當今倡導的生態環保。所以我們要尊敬宇宙上天，愛護大地，因為它們與我們的生命存活息息相關。
說到天地，人世間有很多天神、天將、神明，在我的了解，這些天地之間的神明都是人所創造，並沒有什麼神明來創造人。比方：人要讀書，怕不聰明，沒有關係，就創造一個文昌帝君，祂會保佑我聰明；公安局的公安人員對我不公平，沒有關係，創造一個土地公，祂會對我公正；過去的縣太爺審判不公，有時不問青紅皂白，先打二十大板，人心不平，沒有關係，我蓋個城隍廟，城隍爺會主持公道；要結婚、生子、求發財，有送子觀音、送子娘娘、月下老人、財神爺等，這些都是人心中所需要的。所以，人在世間要生活、要幸福、要快樂，就要創造很多的神明。
不過，過去孔老夫子不主張怪力亂神，其實佛教也是一樣，倡導正知正見，不可迷信。所以，信仰，要信仰國家，對國家有信心，對主義、對社會、對領導都要有信心；對家裡的長輩要有信心，對自己的事業要有信心；對自己、對朋友都要有信心，有信心才有力量，人不能缺乏信心。不過這個信心，要正信，不能邪信；就算是迷信，迷信只是不懂，還可以原諒，不能邪信；邪信不如不信，不信比邪信還好一點，最好的當然是正信，正信要信得對、信得正、信得好。
有一條小河沒有橋梁，每天靠一艘小渡船載人過河。早晨岸邊集合了很多人要坐船，一個船夫來了，把渡船從沙灘推到水裡，大家一擁而上，人太多了，只上了一半，其他人要等候下一個船班。小船走後，沙灘上留下很多被壓死的小魚、小蝦、田螺等小生命。一位秀才看了，便問一旁等待渡船的禪師說：「禪師，你看，這條船壓死了這麼多生命，是船夫的罪過，還是乘船人的罪過？」
這個問題怎麼回答？說是船夫的罪過，船夫是為了帶人過去，並沒有心要殺小魚小蝦；過河的人要乘船過去，也沒有心來殺害這些小魚小蝦，現在忽然這麼問，這些死了的小魚小蝦冤哉枉也，究竟是誰的罪過？
這位禪師說了一句禪語：「秀才，這是你的罪過！」
秀才聽了很生氣：「關我何事？怎麼說是我的罪過？」
禪師慢慢地說：「誰叫你多管閒事！」
這一句「多管閒事」，說明了一個道理：我們在人世間，不管做什麼事都要很本分，要合乎道德、合乎天地良心、合乎人情事理，一旦超越了這些本分，多管閒事就會惹來麻煩。
天地人，是自然的一切，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各有所道，應該彼此各有因緣，各有依靠。我想，天如果沒有地，天不知道是怎麼樣一個情況？大地沒有天，沒有了大氣層、空氣，依附在地上的萬物也不知該如何生存。所以人在天地之間，要能明白天地的道理。
明代理學家王陽明有一次帶了幾個學生出去教學，途中，看到兩個婦道人家在吵架，一個罵：「你沒有天理，你不講天理呀！」另外一個說：「哼，你說我沒有天理，你才沒有良心！」王陽明聽到了，就招呼學生們：「學生們，你們快來聽這兩位婦人講道呀！」學生一聽：「老師，他們是在相罵，哪裡是在講道呢？」
王陽明先生說：「你看，一個講天理，一個講良心，這不是講道是什麼呢？」
學生們一聽：「咦，沒錯，他們確實是在講道。」王陽明接著做了這樣的解釋：「要知道，天理、良心、道，拿來要求別人，就要相罵、對立；如果拿來要求自己，可以成就一個完整的人格。」所以健全的人講求天理、良心。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