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符芝瑛

1910到1911年秋冬之際，中國大陸東北爆發鼠疫，共有六萬多人喪生。大陸作家遲子建依據此事件以半虛構的手法，寫下小說《白雪烏鴉》……爬梳那場瘟疫的歷程，與當前的新冠疫情在許多節點上神奇的相互映照重疊……

這篇文章可以說是讀書筆記，也可以說是對現今新冠疫情的反思。

一九一○到一九一一年秋冬之際，中國大陸東北爆發鼠疫，共有六萬多人喪生。大陸作家遲子建依據此事件以半虛構的手法，寫下小說《白雪烏鴉》。二○二○年春末夏初，經歷了數個月新冠疫情的磨難糾纏，我捧讀這本書時屢屢產生錯覺，那被歷史之風吹過發黃薄脆的篇章一再翻到莫名熟悉的一頁，彷彿開啟了與百年前靈魂對話的通道。我不禁發出陣陣感嘆：「啊！歷史果然會重演！」

爬梳那場瘟疫的歷程，與當前的新冠疫情在許多節點上神奇的相互映照重疊。

書中出現「零號病人」之初，上自官府，下至坊間，都懵懵懂懂不知發生了什麼。二○一九年秋天，包括中國大陸在內的國家剛冒出症狀端倪，持續低燒及咳嗽，被當作普通感冒或是季節性流感，某些可能自行痊癒並產生抗體，有些則不幸死亡。政府或個人都沒有即時覺醒兇狠的新病毒大軍已悄然掩至。

書中描繪染病者迅速增加，官府告訴老百姓這是鼠疫，經由老鼠身上的跳蚤傳染，因此張榜動員捕鼠，拿來老鼠屍體可以領賞金；二○一九年十二月武漢爆發疫情，最初研判與販賣食用野生動物有關，因此關閉市場，修改野生動物保護法。

書中出現社區群聚感染，祖孫三代街坊鄰居相繼死亡，解剖後發現不是「腺鼠疫」而是「肺鼠疫」，經由接觸傳染及飛沫傳染；二○二○年一月，中國大陸宣布發現一種新型冠狀病毒，且已跳過動物宿主（蝙蝠），發展為人傳人，病毒在空氣中懸浮，也會停留在器物表面達數天之久。

書中並提到當疫情擴散，盤踞東北的俄國人及日本人藉機不斷施加壓力，揚言清廷如果不能有效控制，他們就要派兵保護僑民。此舉實為「司馬昭之心」──趁疫打劫；二○二○年三月以後，新冠肺炎席捲歐美，以美國為首的「五眼聯盟」用訴訟究責，鉅額賠款，提高關稅，杯葛企業等手段，對中國施壓箝制，讓國際社會蒙上動盪危險的陰影。

書中提到彼時民間流傳一種排毒法，那就是用生鏽的鐵釘煮水喝；二○二○年五月，「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川普總統，建議民眾注射或服用消毒藥水。

書中直到出現伍連德醫生，疫情才開始緩解。其實一開始俄國及法國醫生都抵制伍醫生的觀點（白種人優越感），其中之一就是反對戴口罩；二○二○年歐美國家已經有數十萬人死於新冠肺炎，但是堅信自己百毒不侵抗拒口罩的人，所在多有。

書中詳述伍醫生如何設立檢疫所、消毒隊，利用廢棄車廂作為隔離區，還號召商人捐布，雇用婦女縫製口罩；二○二○年武漢的火神山醫院發揮隔離作用，切斷疫情傳播鍊。各國雖然提速生產防護用品，但遠水救不了近火，讓醫護人員暴露在危險中，國際間攔截硬搶口罩的戲碼一齣齣上演。

書中還描寫了封城景象，控制人際流動，百業蕭條，唯有棺材供不應求，拉屍體的黑馬每天早晚奔波，一身肥膘都耗瘦了；二○二○年四月，美國紐約某醫院門口出現用食物冷藏車運載屍體的畫面，連充滿想像力的好萊塢大導演都拍不出來。

最終，書中寫道積雪融化，草木發芽，春回大地，死亡報告人數逐漸歸零（這與目前科學界的研究結果相符，新冠病毒在夏季可能活性降低）；如今，二○二○年已經走過一半，隨著氣候漸暖，某些地方疫情暫緩，小心翼翼防備第二波病毒反撲。某些地方仍存有風險，卻已經在經濟壓力下解除封鎖。

遲子建的這本書出版於二○一二年（繁體版），我想她並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預測到八年後的這場新冠疫情，然而她筆下的故事，似乎搭著時光機，穿越平移到了今天。這本書告訴我們：病毒從未被消滅，只會一次次更加刁鑽狡猾，捲土重來的頻率一次次縮短。但在與疾病周旋鬥爭的過程中，我們的智慧有沒有進化提升呢？記不記得歷史血淋淋的教訓呢？為什麼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呢？

現今疫情緩解，很多人愈加憂慮：報復性消費以及猛力拉回經濟成長率，將窮凶極惡的耗盡環境資源，吸乾大地母親的奶水，撕裂自然界平衡與免疫的防護網，毫無懸念，地球勢必向人類報仇，送來更多颶風海嘯、森林大火、冰山融化、泥流水災……還有來自地獄的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