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純綉

回娘家吃飯，母親對我說：「下星期是你六十一歲生日，這兩個紅包給你。一包裝的是我當年結婚的項鍊，另一包是現金，錢不多，是我的一點心意。」

停頓了一會，她又說：「我已經八十多歲了，當你七十一歲時，媽媽不知道是否還能給你祝福。本來想在紅包上寫『媽媽祝福你』，但始終想不起來『你』字怎麼寫。」

望著紅包的左下角，母親用黑色簽字筆寫著「媽媽的竹福」，原來，媽媽把「祝福」寫成了「竹福」；再仔細瞧，「媽」字右邊的「馬」還多了一豎。

母親只讀完小一就因家貧無法升學，六十歲時才再度踏進校門。復學的時光裡，母親極為認真，一有空就拿出小學生的作業簿，一筆一畫練習寫字；也常翻閱報紙，剪下認識的字貼在本子上。可惜，後來因身體不適，讀了一年後只得作罷。

我摩娑著紅包上面的字，想像母親坐在餐桌前，戴起老花眼鏡，吃力地握著筆，先在空白紙上練習書寫想要表達的字，然後再正式寫在紅包袋上。想到識字不多的母親，仍堅定地要透過手寫表達對女兒的愛，我不禁掉下淚來，那是幸福的眼淚。

我撒嬌地對母親說：「等我七十一歲、八十一歲生日，你都還要送紅包給我，而且要寫下祝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