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靜芝

貝兒十七歲時橫越美國自加州離家赴東部讀書，再回來在家暫住年已三十，十三年在外讀書工作，從瘦長之身長為壯碩之軀，時間如何飛逝，人的身心便如何化變。

父母在哪兒家在哪兒，迎接貝兒回家的同時，不免思及爸媽過世年餘，自己已無娘家可歸。人生本如寄寓，走場、下場再自然不過，保持自然之姿才顯從容有度。

貝兒此次回家完全事緣湊巧，他來住家附近的一所大學應徵教職，原來計畫僅待五天，不想新冠病毒來勢洶洶，無法飛回紐約，而應聘幸運地順利通關，乾脆在家住了下來，間中有一種「天欲留客」的感覺。

貝的新工作今秋方始，先生每日一早出門上班後，母子倆因應美國政府「居家避疫」的策略便困守家中。貝自幼獨立好強，不慣受束縛牽制，此回「不得不」的生活方式給了我們母子倆一個重新認識彼此的機會，如今他不單是我的小兒，亦是我的貴客；而我不單是貝的母親，還是老母親，他有力的雙臂與機靈的思考，成為我的安全網。

我們待他如上賓，對於父母的禮遇，貝感應敏銳，有別於過去視之理所當然。人成熟的要件應該即在「看見了別人的存在並懂得體恤」。

為了食之安全，我們餐餐在家就食，買菜購物成了一周大事。貝負責採購日用品，我和先生則打點餐飲作料。晚餐時分，一家三口圍坐餐桌，邊食邊聊，窗口迎進夕照，四周氛圍靜謐，彷彿一點也不受疫情的干擾。

我們仍然在過平日居家生活，心頭卻不由地出現一種單純的喜悅，圍桌晚食，讓人忘記生命中近前的慮憂，安享眼前的「家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