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春榮
小時過年聽到「恭喜發財」,最期待的就是「紅包拿來」。每當大伯、大姑、二姑、大姨笑呵呵掏出紅包,遞給媽說:「給阿池。」總是讓我兩眼發光。
只是,事後媽總靜定說道:「這些日後都要再包回去,這是禮數。」或是,「我先幫你保管,存起來。」因此,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所有給我的紅包都是驚鴻一瞥,之後就杳如黃鶴。
而想到媽一人撐起這個家,帶著我和智能遲緩的老姐,不但累到嘴角向下垂,連背都快直不起來了,自然也不好意思跟她要「人家給我的紅包」。因此一直到大學畢業,紅包於我,一直是遠去的船、船邊的水紋,漸行漸遠。
民國七十三年與妻訂婚,過年時攜妻返家,媽滿心歡喜,張羅了一桌澎湃年菜。晚飯後,談及要在台北買房子,媽眼睛為之一亮:「沒問題,欠多少?我全力支援。」我和妻面面相覷,只見媽拿出定存單,一張、兩張、三張地算:「我納會的錢,剛好輪到我收。另外向我借錢的,剛好趁這時拿回來。」
那年,我和妻合出房子總價的三分之一,其餘由媽「一手包辦」。這是媽第一次包給我也是最大的紅包,讓我和妻暖心又動容。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婚後,我和妻過年返家,理應獻上紅包,給媽添添喜氣,可惜,她已經不在了。我於是把原本要給媽媽的紅包,在妻子和我任教的學校設立了獎學金,化小愛為大愛,希望她在天上會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