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劭珩
房門打開往左轉,兩隻衣櫃一高一低依偎在一起。一個是房東的,另一個是她添置的。搬出家裡後,她的衣服逐漸增多起來。沒有要特意去控制數量的想法,因為可能這是一種自然選擇。
如果說衣服的存在是唯物的,那穿衣之人要如何演繹則是唯心的。她的衣物中最多的是洋裝,純白、素青、墨綠、湖藍、咖啡……顏色大多純正、和諧,她每次著裝完畢,總覺得自己更接近自己,無關天生沒有自信,需要外在裝飾。借用《香水》的話來說:「他的靈魂不需要任何東西……生命的靈魂就是它們的香味。」對她而言,生命的靈魂就在她的衣服上。
她的洋裝雖多,但每件都精挑細選過,購入前已百轉千回地糾結過。所以就算她搬過幾次家,丟了很多東西,始終沒有遺棄任何一件衣物。這聽起來有點像某種契約,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她記得每一件洋裝購買的時間、地點、場景,甚至是購買時的心裡活動。這讓她更加了解自己,也了解那件洋裝,知道它適合什麼樣的天氣、心情和場合。
人是有自由意志的,想來洋裝也一樣,她的存在也許是為了幫助它們完成它們的自由意志,她有時這樣想。
於是她每日打開衣櫃,都有一種莊重的感覺,是哪件洋裝要陪她「當窗理雲鬢,對鏡貼花黃」?這是一個謎,她永遠都猜不到是她在挑選衣物,還是衣物在挑選她,但她們都樂在其中。
她不只一次被人稱讚過衣著大方得體,她相信除了基於審美之外,更多是對於生命的尊重。衣物同樣有生命。每日換下的衣服,放入洗衣袋中,等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將它們徹底清洗。她等待洗衣機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九龍公園游泳池〉:「瀑布下站著能忘記煩惱事,每個星期我都會去一次……」衣服應該會忘記被穿過的煩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