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衡 本文摘自《數理化通俗演義》好讀出版

前幾回說的是中國，這回我們再說歐洲。在西元2世紀中葉，亞歷山大有一個叫托勒密的天文學家，他總結了古希臘的科學成就寫了《天文集》一書，提出宇宙是以地球為中心的概念，這就是天文學史上的「地心說」。本來基督教就認為上帝創造了人，並把人放在宇宙的中心－地球上。宇宙中的一切，包括日、月、星辰，那都是上帝專為人創造的。托勒密的「地心說」對基督教來說如獲至寶，以為又找到了一個科學理論根據，把它捧為最高信條。其他一切均視為是異端邪說，敢宣傳者都要被關、被燒、被殺。從此，歐洲便再無科學可言，進入了一個漫長的中世紀的長夜。

第一位啟蒙者

西元1294年，在巴黎基督教會的一座塔裡，囚禁著一位78歲的老人，名叫羅傑．培根。他這已是第二次坐牢了。培根本是一個英國人，19歲時在牛津大學畢業，後到巴黎研究神學，得了神學博士，可是這期間他接觸了阿拉伯的異說。1250年他回國後，在牛津大學講壇上便大講起科學。比如那天上的虹，聖經上說是天主與大地立約的標記，他卻說是雨水反映的陽光。教會不能容忍他這個叛徒，便把他召回巴黎，監禁了10年。後來多虧他的一個英國朋友升任羅馬教皇，釋放了他，並讓他寫一本科學總集。這是集阿基米德之後的科學大成的著作。這次他並不敢徹底懷疑上帝，他只是說，為了更好地理解造物者的合理性，只有對一切進行實驗。他第一次提出光是由七色組成，並弄清了望遠鏡、顯微鏡的原理。他勇敢地指出大地是個圓球。他提出數學是一切學術的基礎。由於路途遙遠，當他派人把寫成的那本書送到羅馬時，他那當教皇的朋友已經死去。新教皇對他的「邪說」更為惱火，於是他又被押回了這座高塔。本來按教規，他是要被活活燒死的，好險最後還算寬大，他被判處永遠監禁，不能看書、實驗和寫字，就這樣坐著、站著或躺著。他的身體已被折磨得和一具乾枯的屍體差不多了。遙夜沉沉，培根依窗而望那顆泛著寒光的啟明星(古代對金星的稱呼)，自覺生命已到了最後的盡頭，怕是看不到日出了。他朦朧地入睡，從此沒有醒來。

哥白尼現身

中世紀的那些偉人們大概都要在古堡裡受一點煎熬的。波蘭有座樓裡住著一位70歲的老人，他鬚髮皆白，穿一件長長的黑袍，正在房中來回踱著，他叫哥白尼。他和培根一樣，學的是神學，最後卻倒向了科學。讀者有所不知，那個年代，青年人的出路只有兩條，或者進神學院，或者當兵。這哥白尼在神學院學到一點文化後自己開始了觀察和計算。他弄清了七大行星都在按各自的軌道圍繞著太陽旋轉，這當然惹惱了教會中那些頑固份子。他們說哥白尼是瘋子，還編了諷刺劇。難怪老人這般氣憤。這時侯，正在牆角寫作的年輕人忽地站起說：「老師，他們這樣猖狂，我們就該公開回答。我真不明白，你的日心說思想從生成到現在也有36年了，為什麼不發表出去？」哥白尼氣憤地關上窗戶，轉身坐下來，心情憂鬱地說：「孩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知道上個世紀西班牙卡斯提亞有個叫阿方索的國王嗎？他感到托勒密的體系太複雜，只說了一句：『上帝創造世界時要是徵求我的意見，天上的秩序可能比現在安排得更好些。』只這一句話，連王位也丟了。多麼黑暗的長夜呀，到現在天還沒有亮。」哥白尼邊說邊將書捧給年輕人:「孩子，一切出版事宜全託你去辦吧。」

這年輕人追隨哥白尼多年就是要讓這本書盡快問世，今天老師一發話，他不敢怠慢，連忙收拾行袋到德國去了。這書自印刷完成後便在歐洲不脛而走，早有教會密探將書送到羅馬。那主教將書從頭至尾慌忙地翻了一遍，早氣得臉色白過去再也泛不起紅來，又是拍桌又是跺腳地大喊：「反了，反了，連上帝也要搬家了，這還了得，還不快派人將這個哥白尼抓來！」欲知哥白尼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