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社區有一位罹患了憂鬱症的老婦人，論年齡，僅多了我幾歲；但從外表來看，她頂著一頭白髮，佝僂著身子，皮膚鬆垮垮的，似乎比我老了十來歲。我想，應該是因為我天天爬山、運動，接受陽光的照拂；她卻正好相反，自從罹病後足不出戶，天天躲在家裡自怨自艾。

婦人的老公退休後，在附近廟宇當義工，日子過得像神仙般快活，我爬山時常會遇到，於是便雞婆地上前關心婦人的病情，並且叮嚀他要常帶太太出門。他苦著一張臉跟我抱怨：「我不是不帶她出來，而是勸不動。連要開車載她四處兜風，她也都一口回絕，一直說害怕接觸人群。」

我想著，最親密的枕邊人都勸不動，不如換我來勸一勸，說不定她會願意聽外人的話。次日，適逢暖陽當空，我藉故找婦人聊天，她竟然也願意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在陽光普照的操場上邊走邊聊天，婦人跟我說：「我有病。三餐不知道飽，晚上睡不著，在門口看到人心裡就很害怕，不知道得了什麼病。」

「有看醫生嗎？」

她不屑地說：「看是看了，但沒有效果。我看算了，恐怕活不久了……」

我就這樣扮演著傾聽的角色，不知不覺繞了操場兩三圈。我看汗珠從她臉頰流淌而下，對她說：「妳流汗了，臉色也變紅潤了，太陽醫好了妳的病！有沒有感到舒服一點？」

她摸摸發熱的臉龐，掛著笑意說：「真的耶！心情不會那麼鬱卒，好太多了！」

這時，好為人師的我逮住機會，對她說：「我有個朋友本來也跟妳一樣，整天關在房間裡要死要活的，發起病來還會想跳樓。後來聽了我的話，從家裡出來種種花、種種菜、養養雞，忙到不知晨昏，現在就跟正常人一樣。所以妳也要跟她一樣，每天出來走一走，接受陽光的照拂，再配合醫生開的藥，就會有效果。」

她半信半疑地問：「真的假的，晒太陽就可以減輕病情？我老公也是這樣說，還以為他在騙我。妳是校長，應該不會說謊吧！」

「那當然！晒太陽身體就會產生維他命D，對骨骼也很好。妳不妨試試看，不要老是躲在屋子裡等死。」

我陪著她走完一圈又一圈，話題總是圍繞在她的病情上，不斷強化她「一定要走出戶外」的念頭。

有一天路過操場，看見婦人踽踽獨行的背影，便出聲叫住她。只見她一臉歡愉地回過頭來，像個循規蹈矩的小學生說：「校長，我有聽您的話，出來晒太陽、流流汗，晚上比較好睡喔！」我比了個讚的手勢，鼓勵她繼續加油。

我住的社區人口漸趨老化，年輕人留不住，老年人卻不願離開，將來，銀髮族互相關懷、照顧，是必然的趨勢。從學校退休的我，多少還有些影響力，希望趁著因緣俱足，能多扶持社區的老人，讓他們擁有健康的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