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枝枒

趁著外子送兒子去上直排輪課的空檔，我從櫃子取出精巧的鑄鐵壼，為母親泡杯溫潤的普洱茶，注視著褐紅色的茶湯從壺口注入杯子，忽覺年華似水流。

由於父親早逝的緣故，母親在我產後北上幫忙帶孩子，就這樣跟著我們一起住了下來，轉眼間竟已過了10個年頭。10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像兒子那樣的娃，10年的時間讓他長成一個精力充沛的男孩；然而，10年歲月在母親身上刻畫的，卻是白內障、膝關節退化、椎間盤突出等，各種老化的徵兆。

感念母親照顧兒子的辛勞，打從兒子讀幼稚園起，我和先生就決定每年規畫一趟家庭自助旅行，帶著從未踏出台灣的母親出國走走。這些年，我們的足跡踏上了柬埔寨、泰國、日本、越南、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等地，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

原本，考慮兒子即將升國中，想安排一趟長途旅行。但母親去年動了膝蓋手術，雖說傷口復原情況良好，但腳力卻已大不如前，上下階梯或坡道都頗為吃力，即使平路亦需經常停下來歇歇腳。這讓我感到十分為難，一方面想趁著兒子面臨國中的課業壓力前，帶他出一趟遠門；另一方面，又擔心母親的體力無法負荷長途旅行。

於是，明年的家庭旅行計畫就這麼擱在心上，遲遲未付諸行動。

就在我們母女邊啜飲邊閒聊時，母親突然有感而發：「趁你現在還有體力，想去哪裡就趕快行動，不然等老了就來不及了。」她接著說，「人的身體是勉強不來的，如果體力不足勉強出遊，玩起來也沒有樂趣呀！」母親的一席話，化解了我的擔憂。我曾經想詢問她對遠遊的想法，又怕她擔心拖累我們而有所顧慮，殊不知，母親心裡早就有了定論。

對於明年的家庭旅遊，我也有了新的想法，一直以來的旅行模式也該做些調整了。遠距離的行程，就切換成三人行模式；帶著母親的時候，就挑鄰近的國家定點慢遊或者舊地重遊，不同季節會有不同的風情。

而除了出國外，還可以偶爾來個雙人行，帶著母親探訪台灣各地，享受悠閒的一日遊。猶記得先前載著母親遊茶園、訪禪寺，輕鬆漫步後再享用一頓美味的餐點，簡單又沒有負擔，卻可以換來母親開心的笑容。

過去，我一直執著於家族旅行就一定要全家人一起，但誠如母親所言，旅行這件事要「順齡而為」，有時候，晚輩的鼓勵邀約或許是出於善意，卻往往造成長輩的壓力。未來，我們的家庭旅行雖然會以不同的模式進行，但全家人凝聚在一起的感情卻是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