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雯彣

和外子到市場採買，回家後洗、切、剁、拌、和餡，包出一板又一板排列整齊、粒粒飽滿的餃子，等著結凍後裝袋；再用新鮮的番茄、洋蔥、胡蘿蔔、馬鈴薯、高麗菜，熬煮一鍋色香味俱全的羅宋湯。我們準備明天一大早，親自將這些料理從台北送到竹北，為兒子、媳婦和上幼兒園的兩個孫子加菜。

這是我倆三年來的習慣，老的做得開心，年輕人也樂於接受。但這一次，我有了新的體悟和改變的決心。

早上六點準時出發，繞到關西交流道附近去買好吃的客家菜包與碗粿，給兒子一家四口當早餐。未料山區天氣善變，等我們拿了菜包欲轉回高速公路時，烏雲罩頂，下了一場驟雨，阻塞了原本順暢的道路，本以為七點半之前一定可以趕到，卻足足延後了半個多鐘頭。

媳婦擔心上班遲到，沒等到早餐，趕在最後一刻出門了；心急如焚的兒子一見我們進門，大大鬆了一口氣，一面匆匆接下大包小包的食物放進冰箱，一面說：「麻煩你們送孩子去幼兒園……」話都還沒說完，「咻」地一聲就關上門趕著開車去公司，把交給他的早餐忘在了餐桌上。

外子看著兩份沒帶走的早餐，搖頭嘆氣。他已到了領敬老卡的年紀，體力一年不如一年，昨天忙活了一整天，今天又早早起床，睡眠不足加上開車費神也費力，疲憊得哈欠連連。一旁孫子的玩鬧聲，吵得他腎上腺素飆升，連對我說話都變得不耐煩，急催著我快快送孫子去上學，他得小睡一會兒。

老伴總是掛心兒子媳婦沒時間好好做飯、兩個寶貝孫子營養不夠，常會做一些他們愛吃的食物，親自宅急便送到府。結果不但把自己累到肝火過盛，而我為了配合他也沒能好好休息，還得為他的身體和情緒多操一分心。靜下心來想想，我們兩老是否太不自量力了？如果因此累出病來，除了讓晚輩擔心之外，若還需要人照顧，豈不是帶來更多麻煩？

兒子、媳婦雖然都得上班，但他們本來就很會做菜，也會安排時間「讓愛上餐桌」，兩個孫子常說：「我們最愛吃媽媽煮的洋蔥雞湯、馬鈴薯燉肉，還有爸爸的青醬義大利麵和咖哩飯！」我們這對老人家是否做得太多了？也許剝奪了年輕父母學習成長的機會，並打亂屬於他們的作息而渾然不覺？我思索著，把一堆問號放在腦中慢慢整理。

外子睡了一個飽飽的午覺起來，精神大好，一切又歸於正常。我為孫子洗澡，老伴忙著煮餃子，將那鍋營養美味的湯熱好端上餐桌，等兒子媳婦下班回來，一起享用這頓熱騰騰的晚餐。

飯後，兒子、媳婦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很有默契地對我們說：「謝謝爸媽，下班回家就能吃到爸媽做的晚餐，真是幸福！但是請你們放心，我們自會找到平衡點兼顧工作與家庭的。」

喔耶，小倆口幫我解惑了！原來，一直放不下心的是我們兩老，一股腦兒地付出自以為是對孩子的愛，其實，孩子也會擔心我們太累。我這茅塞頓開的老媽，回家後可要好好跟老伴約法三章：下次想給孩子「愛的宅急便」時，得先顧好自己的身體、保持好心情，還要切記量力而為啊！

（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mypaper.pchome.com.tw/medodywang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