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菽蓁

整個大圓型的劇場是階梯狀的，就像一個室內的羅馬競技場一樣，由上往下俯瞰場地，場中央的一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緊張地等待著：「遠東大馬戲團」─表─演─開─始─

往上看，一片黑漆漆的，橫七豎八的支梁高高架在半空中，左右兩邊垂吊著兩支單槓，遠遠仰望，在一片漆黑空盪的空中，它們顯得又小又單薄，兩隻單槓遠遠相對，靜止在無人的黝暗空中，我抬頭呆望著兩邊的吊桿和單槓底下那一片張開的大網，不知為什麼心底生起一股孤單悽涼。視線移到我的左前方，那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像鐵條做成的鏤空的大地球，從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裡面去，現在裡面是空空的，還沒有什麼動靜，因為節目還沒開始呢！

不知過了多久，座椅漸漸坐滿了人，忽然，從入口射進的唯一光線暗了下來，談話聲也跟著安靜了。廣播聲清清楚楚地從四面八方響起：「各位觀眾午安！歡迎觀賞世界著名的『遠東大馬戲團』！」華麗懾人音樂聲陡地穿進我的耳中，潮水一般的掌聲一波接一波地傳了開來！

前方，就在我的正前方，一個穿著古時候洋人的裝扮，緊身褲、蕾絲上衣、戴一頂帥氣高帽子的男人，從厚厚的布幔裡面，步伐輕盈地用半跳躍的腳步走進場來，掌聲和歡呼聲幾乎淹沒了我──我也喊得很大聲，因為我看到大象了！那隻剛剛還在後台柵欄裡安靜地和我對望的大象，現在披掛著晶瑩閃亮的美麗外套，頭上戴著五顏六色的裝飾，正緩緩走進場中。

啊呀！馬戲表演終於開始了，那隻大象，我們「早」就是認識了呀！我的心像打鼓一樣，「咚！咚！咚！咚！」的響個不停，眼眶突然發熱起來……

大象的表演才結束，還來不及喘口氣，瞬間一道又強又亮的光束，斜斜地投射到看台左前方，那個好大好大的地球瞬間變得晶亮耀眼，接著音樂聲嘎然停止，地球裡赫然出現兩部機車，上面各坐著戴著頭盔、穿著閃亮緊身衣服的超酷炫騎士。

全場都很安靜，大家都凝神屏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倆──忽然引擎聲「轟隆轟隆」的震天價響。唉呀！第一輛機車衝上去了，剛開始是在地球下半部來回上衝，後來，機車發出一聲巨響，騎士就往上騎了一個迴旋，當他和他的機車頭下腳上倒吊在地球上方時，全場還是一片靜寂，看見機車居然倒吊著騎在地球裡面，我簡直看傻了眼，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很快的，第二部機車也跟著衝了上去，他們兩個就這樣一上一下在地球裡面持續地倒吊著騎車，一忽兒並排、一忽兒交叉，一上一下、交叉倒吊，速度也跟著愈來愈快、愈來愈快，燈光強烈刺眼、聲音震耳欲聾。他們兩個的身影已經快得看不清楚了！

我握緊拳頭緊張兮兮地不知道該看哪一輛才好，最後弄得我眼睛都花了。看著兩輛機車在地球裡面好像隨時都會撞在一塊兒似的，我也跟著心跳加速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大象是我的好朋友，這兩個騎機車的日本人，他們的衣服是我媽媽洗的、我幫他們送過來的，他們，他們簡直就是親人了呀！

我在心裡大喊：「天呀！你們可千萬別掉下來、不能受傷呀！」……

百感交集、眼花撩亂、緊張又激動的表演終於結束了，我興奮得又跑又跳地跑回家，實在等不及要跟哥哥姊姊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