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普範

參加社區樂齡口琴班，練習前，老師讓我們聽一遍江蕙唱的〈炮仔聲〉，邊聽著優美婉約的感人樂音邊哼著歌詞，不知不覺，父親的身影竟浮現在淚眼婆娑中……

記憶中，父親有著高高的身軀，總是帶著淺淺的微笑，夜晚，會為我們唱著一首首囝仔歌，他的胸膛，就是我兒時最溫暖的所在。

母親在我10歲時因病去逝，留下幼年喪母的我們，也留下了中年喪偶的父親，當年他42歲，終生未再娶。姐姐長我10歲，不得不輟學在家，幫忙照顧年幼的弟妹，和父親一起扛起這個破碎的家，才讓我們三餐得以溫飽，免於受饑受寒。

大學畢業後，我遠赴他鄉教書，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在他老人家身邊。記得結婚那天，臨行前，父親握著我的手說：「踏入別人家，要守人家的家風，不要讓人說，咱是無老母教示ㄟ囝仔。」

忍著眼淚，感受著阿爸粗糙的手傳來的溫暖，我看到他歡喜眼神的背後，是更多的落寞與擔心。炮仔聲響起，一聲又一聲，我只有寄託炮仔聲，為我送上滿滿的感恩與祝福：「阿爸，請您也保重！」

走過有有著阿爸滿滿愛的青春年少，從此過著做人「牽手」的生活，才知兩人四腳打拚的日子不簡單，一大家子的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艱難。記得那個因經濟拮据發生口角、爭得面紅耳赤兩不退讓的夜晚，我顧不得孩子的驚哭聲，抓起包包就衝出家門，離家出走。

走著走著，習慣性地搭火車回到台北，毫不猶豫地回到阿爸家。阿爸只問了一句：「孩子呢？」再看看我哭紅了雙眼的狼狽樣，拍了拍我的肩說：「先去洗個澡，我去下個麵了。」心裡頓時覺得溫暖多了。

吃完阿爸煮的麵，疲憊感一下子襲捲而來。我躺在孰悉的床上，阿爸握著我的手，坐在床沿堅定地對我說：「夫妻吵架很正常，孩子還小要人照顧，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就回去！」

走過困頓中年，胼手胝足的日子終會過去，就像江蕙唱的：「日頭有時嘛會瀛呀（灰塵）……白頭有愛，什覓攏嘸驚。」走過青春、走過中年、邁入初老，回首過往才深深領悟，柴米油鹽醬醋茶都是人生，都是生活智慧，也都是修行！

一首〈炮仔聲〉勾起我對父親的種種回憶，我一遍又一遍認真吹奏著，父親雖已離開我們多年，但我好開心能與他在感人的旋律中相會。

阿爸，我好想您！感恩您給我滿滿的愛與教誨，下輩子，一定要再做您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