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素珍

學生在畢業前告訴我：「老師，妳什麼時候要換辦公室？我們國二時就答應要幫妳搬東西，妳要搬家的時候，記得再通知我們喔！」聽到這樣貼心的「提醒」，我感動得無法言語。常告訴學生「輕諾則寡信」，而我何德何能，竟能讓這幾個大男生，惦記著這個「一年之約」？

每年都要打包東西換辦公室，著實是個大工程，要不是有班上的學生幫忙打包、整理，還真的不是我一個人可以完成的。這下，有恃無恐的我，可以慢慢打包、裝箱，再厚顏請剛畢業的學生回來幫忙了。

可雖然接收了很多斷捨離的觀念，還是有很多斷不掉、捨不去、離不了的，覺得「有一天一定用得到」的東西，一下子就裝滿了幾個紙箱。這時，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年屆知命之年的我，早該體會「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的人生至理，如果有一天無常來到，孩子們幫我整理這幾箱自以為有意義的東西時，除了想念，會不會也質疑我怎麼留下這麼多沒用的東西呢？

這麼一想，丟棄、打包、整理的速度立刻快了起來，心裡也打定主意告訴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這幾箱東西直接裝箱丟掉就好。只有在書櫃角落用紙袋包著的信件不能丟，上面寫著：「務必在二○二九年六月一日寄出。」那是我和學生的「十年之約」──一班十五歲的孩子，「寫給十年後的自己」的信。

幾個學生回學校領會考成績單時，依約幫我搬了家。來到新的辦公室，看到清爽的桌面、整齊的書櫃，心情真是美麗。學生笑著跟我道別，不再是畢業典禮時，抱著我哭得唏哩嘩啦的不捨模樣。目送他們離去，相信他們仍會保有一顆質樸守信用的心，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