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月雲
那天上午,哄孫女入睡後,我好整以暇的捧讀著老同學阿顧剛出版的台語詩集──《我佇黃昏的水邊等你》,不意稍晚臉書卻傳來她是日凌晨已歸天家的噩耗,我嗒然的擱下書,腦中一片空白,淚水卻已悄然滑落……
記得二○一六年她出版詩集《時間密碼》後,在各地辦理新書發表會,我原本興匆匆地報名台北場,卻在臨出發前因事耽擱而錯失聽她現場朗讀詩作的機會。事後自己扼腕不已,她安慰我:「沒關係,哪天你回嘉義,我們到植物園,我再為你朗讀一首詩。」這個約定我一直放在心底。
雖然後來我接續因為照顧媳婦安胎、坐月子、帶孫女等家事纏身,沒有機會好好和她相聚,總想,她就住在嘉義,只要有時間返鄉,總會有碰面的時候,一再的蹉跎下,如今這約定已無法實現了!
和阿顧相識於民國六十一年(一九七二),我們是嘉商同班同學。入學前我是一個不曾自己搭火車到嘉義市區的鄉下孩子,每天的活動空間就是學校和家裡的距離,讀嘉商後每天上下學總是趕搭火車通勤,只要放學鈴聲響起,我就抓起書包火速騎單車趕到車站轉搭火車回家;而阿顧則是為著《嘉商青年》復刊的事忙碌著,我們彼此的互動並不多。直到下學期大家熟了,我和阿顧、燕美常利用周六放學後到植物園撿拾相思豆,到兵仔市吃涼麵,到垂楊路吃陽春麵。因著她的帶領,我對嘉義市的認識不再只侷限一條中山路。
升高三時,阿顧被留級了,如她的自傳《說吧記憶》所寫,喜愛文學的她只挑喜歡的課程上,不喜歡的會計、統計課就以編校刊為名躲到圖書館去,結果到了學期結束,幾科主科的學期成績被老師打了四十九分,連補考的機會都沒有,她成為我的學妹。
再見到她已是相隔三十餘年了。阿糸約我去桃園看她的畫展,剛結束化療療程的她,一見面就喊「姥仔(我高中時期的綽號),好久不見!」睽違多年的空白霎時被熱情填滿。
隔年,我們四人(阿顧、阿糸、阿端、我)相約花蓮四日遊,曾在花蓮工作的她是此行的導遊,我們租了兩部機車,隨著阿顧踏遍花蓮各景點,這是我第一次和阿顧結伴旅行,卻也是最後一次。
我揣著她的書,感受她在生命最後的二年仍然傾注心血在她喜愛的文學上和對家鄉的愛。想聽她朗讀自己詩作的約定,就只能用她新書裡的QR code掃描連結到網路聆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