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游常山
我在冬天黃昏五點以後走向魚蕨步道,金瓜寮溪已經籠罩上黑紗,沒有慣有的織出萬道旖旎夕陽光芒的天幕,這裡是我陌生的時空。
爬上十五度角的山坡,我竟然看到幾何隊形蔓延成天涯,數不清的青心烏龍茶樹,已經開出造型特殊的白色茶花,三十公分高的小小兵,黑暗中排列成行。這零散布滿詭異的白色花朵,毫不出色,像是斜插著白色髮釵但是姿色欠佳的小家碧玉,四十五度對人微笑,而夜色迅速百分百罩上,我看不清花瓣的紋理。
這是清水暈滿墨汁般的酉時,小村日和,息了一天的勞苦,應該是家人團圓共餐的晚膳時間,我因為有約而在沿河的茶園踱步,等候會面,不意捱到一個異次元的時空。
那是卡夫卡式的「城堡」嗎?有一刻鐘,我俯首踱步加快腳步,不是怕鬼怪,而是一種荒謬的焦慮,我彷彿變成K先生,被軟禁在捷克布拉格愁容小說家卡夫卡筆下「城堡」的焦慮,不待天地間審判我的超自然的靈,我已然信心渙散。
我要光,快速離開這水氣氲氤且人口稀少的小山村;我要光,我要雪隧奔馳時速八十公里的「在路上」。我是過客,不是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