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我家五大二小。」

「我家一桌。」

每年春節前，婆家親屬便會開始在LINE群組報名登記，全家族固定在年初二聚餐已行之數十年，也因為有此約定，親族間情誼深長。

婆家像一棵大樹，公婆是樹幹，七個孩子像樹枝，即便各自成家立業、繁衍下一代，還是不忘圍繞在這棵老樹周圍。老公是家中的老么，也已晉升祖字輩，可見家族人口之多，族繁不及備載。但我們對每家每戶的人丁皆瞭若指掌，因為年年春節時都會集合到南庄老家，由老人家一一唱名發送紅包賀歲，從未間斷。

起初，兄姐夫妻跟小孩回來，即使全員到齊，頂多坐滿三張桌。由婆婆當參謀，大嫂掌廚、姑嫂們當助手，七手八腳煮出獨特的客家菜，滿足遊子思思念念的家鄉味。酒足飯飽後，彼此交換紅包，公公、婆婆進大出小（以百元換千元大鈔），年節過完，兩老的儲蓄簿進帳不少。

接著，人數逐年增加，四桌、五桌……七桌，之後第四代、第五代都一起來了，開枝散葉，好不熱鬧！這不是一個家庭的聚會，而是七個家族的大集合！這時，大嫂年紀漸長不堪負荷，老家也容納不了這麼多食客，便改在餐廳聚餐，餐桌上分齡而坐，除了方便老人家確認子孫一個都沒少之外，我們的身分也逐年晉升，欣然接受光陰賜予的新頭銜。

然而，時光遞嬗，公婆相繼辭世，幾個兄姐也陸續告別人世，家族少了重要枝幹，有如木桶缺了圓箍而漸漸鬆散。晚輩報名意願不高，那股匯聚親情的意念顯得欲振乏力，彼此關係漸行漸遠。

看來，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正面臨凋零解體，想到將來或許親人變路人，誰也不認得誰了，讓人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