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顏荷郁

去年外子重拾創作，打算再出一本極短篇集。他孜孜矻矻伏案半年，端出四十篇作品。我仔細拜讀，其中雖有佳作，卻有幾篇文章指涉他的初戀，加油添醋，讓我看完怒火中燒，以為他還在懷念四十幾年前戀情。他急忙辯解那些文章純屬拼湊遊戲之作，不喜歡就當廢文刪除，但我疑心病一旦被引爆，家中從此抹上陰影。

此後我們的言談就不時會冒出我盤查他初戀的珠絲馬跡。

「結婚以來有和舊情人聯絡過嗎？」「沒有。」

「後悔和她分手嗎？」「沒有。」

「初戀很刻骨銘心吧？」「沒有。」

我像逮住個現行犯，三不五時提出質問，他雖極力否認，我仍半信半疑。本著作家大都「我手寫我口」「筆為心聲」，男人不是常認為得不到的最甜美？

家中有個醋勁大發的妻子應是丈夫的最大夢魘吧。回想去年幾個月，家中氣氛低迷，不復往日談笑風生，「一念瞋心起，百障萬門開」，近年學佛的修持亦兵敗如山倒不堪一擊。

還好後來兩人深知應踩煞車，回到原點，寫作造成的問題仍需由寫作來解決。他重新提筆，舖陳當初愚蠢初戀的前因後果，如實交代，揮別過往，不再子虛烏有，用遊戲文筆寫令老婆不悅的文章。作家雖有創作自由，但也要注意讀者觀感，傳達正知正見。此番體悟促使他調整寫作方向，作品推陳出新，也算因禍得福，家中終於又恢復往日的寧靜和諧。

經過去年寫作爭執事件，讓我猛然發現自己心易隨境轉，八風吹得亂亂顫，學佛根本不及格──指正別人錯誤喜歡理直氣壯，咄咄逼人，傷人又傷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星雲大師在今年元旦佛化婚禮中慈悲開示：「人世間最寶貴的愛情，是彼此互相諒解、信任、體貼和讚美。用愛才能贏得愛。」《佛遺教經》亦云：「瞋恨之害，則破諸善法，壞好名聞，今生後世，人不喜見。」期待新的一年，多爭氣少生氣，拓寬心量，以佛法為活法，河東獅吼尤應化為婉轉愛語。更要懂得轉「怒」為「恕」。「恕」則是「如」「心」，將心比心人，努力讓情緒變成情感、情操，才能期待豬年諸事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