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慧齡

每當風吹過的時候，就會讓我想起「追風的老人」，我的公公。他的行徑似乎不讓「追風少年」專美於前。

一曲極其盛行的〈追風少年〉，曾經激勵許多年輕人勇敢追夢：「肩上扛著風，腳下踩著土，心中一句話，『不認輸』，我用火熱一顆心，寫青春……」

「不認輸」，正是公公的特質，即使年逾八十，不認輸也不認老。偶有親族間的公事，總是不假思索地，一馬當先承擔應對；還曾遠到日本自助旅行，領略北風的冰心刺骨；更常的是騎著腳踏車馳騁於巷陌街坊，享受迎風的快感，為家人採購食材、日用品。

公公最喜歡在微風晨曦中，到小學的操場散步，在五線譜樣的跑道上哼唱日本歌曲，或是拿出武林祕笈般的曲譜默記歌詞。他說，詮釋歌曲的意涵，不啻是一種說不出的情感的宣洩管道。

某早，氣溫驟降，遠遠的就聽到婆婆一再叮嚀公公要加件外套，我也好意提醒穿著薄襯衫準備出門的公公要加件外套。沒想到換來一聲喝斥：「我還沒有老到不知道天氣冷暖！」隨即發出「砰！」的聲響，氣呼呼地關上門。

我匆促地結束手邊的家事後，急忙拿著公公的外套出門。

那天，風真的很大，榕樹的氣根搖擺得像群魔亂舞。看到公公在操場上踽踽獨行，聳肩、縮頭、雙手交叉緊抱在胸前的模樣，真令人不捨。

我知道他總是「不認輸、不認老」，為了維護他的尊嚴，只是默默地為他披上外套，輕聲說道：「爸，我們回家吧！」

一起走回家的路上，彼此仍然默默無言，但我相信，這陣大風吹走了公公的心鬱氣結，明白我們是真誠的關心他。

此後，我們提醒公公出門要帶件外套時，他會說：「好！好！我會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