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梁純綉
文/梁純綉
朋友問:「這幾年妳為娘家父親勞心勞力,會不會覺得很辛苦?」我搖搖頭說:「其實,自己才是收穫者。」
家父很疼愛子女,但管教也嚴格,年少不懂事,所以,自己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和他盡量維持「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關係。直到結婚時,父親對我說「娘家的門永遠為你而開」,自己才開始去體會他嚴厲背後深厚的愛。
父親於六年前,健康指數開始下滑,尤其深受眩暈所苦。毫無預警的暈,讓他不敢隨意外出。
每天下班後,我會買一些小吃,繞道娘家,和父親邊吃邊聊。當他看到我時,嘴裡叨念「妳有自己的家庭,趕緊回家料理家務,不要花心思掛念我」,但其實他喜歡和我話家常,母親暗地透露:傍晚四點左右,父親會猛看牆壁上的時鐘,就是等我下班;而透過一回又一回的閒聊,我和父親變成「麻吉」,我們談人生、論家庭,分享生活裡的美好與遺憾。
為了多陪伴父親,我決定從職場上退休,無奈人生無常,退休的次年,父親被診斷出膽管癌末期,本想承歡膝下,竟變成與病魔抗戰。
我帶著父親門診、住院、化療、回診,勇闖層層生命的關卡;父女曾相對凝視、擁抱痛哭、到心平氣和討論「如何走」及「身後事」。父親一再交代要以「好走」為前提,不做無謂的急救,果然在睡夢中辭世;喪禮不收奠儀,一切從簡,都依照父親的心願。
作家曾野綾小姐說:「對雙親什麼責任都未盡的人,很多看起來過著枯竭貧乏的生活;而盡可能陪伴雙親到最後的人,在這點上會感受到命運的自然恩寵。人只要為所當為,下輩子就會感受到爽快。」
我雖然是嫁出去的女兒,在父親最需要人照顧、最脆弱的時候,能陪在他身旁,既盡孝道,更學習到如何面對生與死,能侍親到終老,何等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