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珍妮佛

大姐每次回娘家，摩托車還沒熄火，就會在巷子口大聲嚷嚷著：「梁媽媽、梁媽媽！」示意媽媽下樓來開門，大嗓門的她，總是能讓整條巷子都聽到這個「見外」的呼喊聲。隔壁的鄰居曾經好奇地問過媽媽：「你女兒怎麼都這樣叫你啊？」媽媽一點不以為忤，但我猜他們想說的其實是：「這樣不是很沒禮貌嗎？」

媽媽是二姐的「天敵」，每次話說不到十分鐘，就會引爆衝突。不過通常都是二姐對媽媽「大小聲」，媽媽「逆來順受」的多，彷彿母女角色對調。知女莫若母，媽媽知道對上脾氣火爆的二姐，硬碰硬絕對沒完沒了，所以都很有修養地「他自強來他自橫，我自一口真氣足」，任由二姐「女兒都不女兒了」的出言不遜。

至於我，最愛對媽媽碎碎念，不管是她把罐頭、泡麵全放進冰箱，生熟食用同一個切菜板處理，或是每次出門都穿一樣的鞋子、衣服……大大小小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讓我喋喋不休。媽媽有時候會敷衍我兩句，有時候會顧左右而言他，有時候受不了就會反擊我一句：「欸，你是老太婆還是我是老太婆啊？這麼囉哩八唆！」

有一次我「良心發現」，問媽媽：「媽，你有三個不懂禮貌又每天跟你頂嘴、訓話、碎念的不孝女兒，會不會覺得自己既沒尊嚴又很可憐啊？」沒想到，媽媽給了我一個內含洋蔥的答覆：「我覺得，老天爺一定知道，我這個獨生女從小沒有姐妹很孤單，所以才會給我三個女兒，來當我的姐妹。」

難怪，媽媽會如此放縱我們姐妹仨的目無尊長、應喙應舌了，原來，她從來就沒有把我們當女兒看待啊！

媽媽不喜歡跟左鄰右舍串門子，親戚之間鮮少往來，也沒有什麼知心好友，最常見面、聊天的對象，大概就是我們這三個沒大沒小的女兒了。媽媽的回應，除了讓我們稍微弭平了因為自己「大逆不道」而產生的罪惡感之外，也明白了，我們母女之間原來還多了層「姐妹淘」的關係！

每次對媽媽「教育訓練」或是態度欠佳、太超過，事後難免會感到懊悔和抱歉，但是有了媽媽這句話的「背書」，我們就能比較釋懷了——因為，「閨密」之間就是毫無忌諱、不在乎尊卑，抓住一個缺點就說上半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