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麗娟
我很喜歡的廣告,簡單的一句話:「老伴,明天吃素。」兩位長者的背影恬靜地走過去,賣的醬瓜味似乎隨之濃醇甘甜地飄出。這個時候,我會想起媽媽。
媽媽吃早齋,鄰村崁頂有做了五代、很有名的麻油,用麻油拌麵線吃,那味兒,讓我總忍不住猛吸幾口;有時來一碗速食麵,煮滾了麵,擠入純淨的油包,是小時候最簡單的溫暖與幸福。結婚後,夫家長輩大多在坪林、石碇種茶,於是託他們買茶油送給媽媽,茶油香氣雖不若麻油,但溫和又顧胃,媽媽也喜歡;有時一半茶油、一半麻油,融著雙倍的溫馨。
逛傳統市場,有個攤位會在裝水果的瓦楞紙箱寫著:「明天是初一(十五),記得要拜拜。」這個時候,我會想起媽媽。小時候拜拜,我總會去院子摘幾朵夜合或連葉的桂花,灑幾滴水放在小碟子裡,讓屋子裡飄逸著淡淡的桂花香;夜合的香氣則濃郁多了,屋外都聞得到。
看到「清粥小菜」四個字,我會想起媽媽。媽媽最愛煮清粥當早餐,豆腐的吃法變化最多,油條沾醬油也可當配菜。若等不到醬菜車,稀飯加一匙黑糖,甘蔗的甜香就在嘴裡散了開來;加入砂糖,又是另一番風味。
冬天,砂糖在熱騰騰的稀飯中融化,呈淡金色,非常滑順爽口,我總顧不得燙,又呼又吹地吃著,吃出一身熱氣;夏天,吃的是冷掉的稀飯,砂糖的顆粒在嘴裡「喀嗤喀嗤」地躍動,非常曼妙。
我不怎麼喜歡甜食,有時用拇指和食指抓一小把「鹽花仔」灑在粥上,就成了鹹粥;要不,加點黑豆醬油,馬上多了醍醐味;有時加一小塊豆腐乳,用筷子滑動攪碎,「呼嚕呼嚕」很快吃完一碗粥。
初一、十五,媽媽整天都吃素。早上去市場買菜時,她帶我踅進阿美的店,有賣月桃葉包的花生菜粽;灑一匙花生粉,淋上特製的醬油膏,再配一碗味噌豆腐湯,那是我和媽媽共同的回憶。每次聞到月桃花香,我會想起媽媽。
黃昏,賣碗粿的推車沿街兜賣,媽媽會讓我去買甜碗粿。甜碗粿Q彈,揉著淡淡的黑糖香,不像羊羹般甜膩,又比麻糬多了點韌度,連不愛吃甜點的我,也抵擋不了黑糖碗粿的誘惑。現在,只見到賣鹹碗粿的店家,吃不到黑糖碗粿時,我會想起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