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邦友
國一那年,國文老師想提升班上的文學素養,要我們在寒假中每天閱讀一本文學作品,看完後再相互交換,如此,開學時每人都可以讀個十幾本。這看似完美的精進計畫,卻在老師從圖書館抱回五十多本厚厚的書籍後開始變調。
「太厚了!根本看不完。」「過年的時候要怎麼交換?」……休業式那天,大家此起彼落抱怨計畫的窒礙難行。每本書都厚到不行,又有其他科的作業,何況還有輔導課要上,一天讀一本,無異天方夜譚。
開學後,老師要沒看完規定數量的人舉手,結果全部的人都舉手了,而且只有兩個人看完了兩本,其他人連一本都沒看完。老師盛怒之下要全班罰站,一人得看七本,少一本打一下手心。一時間,班上像墜入哀嚎不止的無間地獄,直到下課都沒處罰完。
當晚,我憤而寫了一篇題為「恐怖的一天」的日記,洋洋灑灑數百字,痛陳老師的要求不合理,以及同學無法達成目標的原委。第二天,日記放在桌上等著交給導師,好死不死,國文老師竟心血來潮拿去翻看,發現了這篇「諫閱讀計畫書」。
原以為老師鐵定火冒三丈,因這「大逆不道」的日記狠狠修理我。未料他卻是笑了笑,不只當眾稱許我的文章條理分明,還放下身段道歉,與我們共商合理的閱讀數量。
如今回想起來,在那個「師嚴而後道尊」的年代,若非老師的寬宏大度以及對我的正向激勵,如今又怎能有馳騁文字疆野、下筆直言無諱的我?而這一切,都要拜那次特別的寒假作業所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