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雅雯

開始料理早餐，是從自己當了母親後。

因工作的地方遠，常常天未亮就得出門趕赴首班捷運，才能順利銜接國道客運。因此孩子開始上學後，我總是將麵包、吐司或冷凍饅頭放進電鍋蒸熱，讓他們起床後自行食用；偶爾提早十分鐘起床，蒸蛋和水果便會客串上場。據外子轉告，有蒸蛋吃的那些早晨，孩子們的神情總多了一分滿足，而直到兒子仰臉乞求：「我好想在早上吃荷包蛋喔！」我才驚覺，自己從未在上學日，為孩子們準備過一頓現做的早餐。

與孩子們相較，學生時期的我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一直吃著「媽媽牌早餐」到國中畢業。二十幾年前，西式連鎖早餐店尚未在山城小鎮盛行，歐式麵包熱潮更未席捲台灣，當時每天晨起，驅散全身睡意的，是滿桌的熱食。母親總是黎明即起，以鏗然作響的鍋鏟聲開啟晨歌。今日是清粥小菜，隔日是炒飯、炒麵、米粉湯，青菜更不用說，肯定是母親一早趿拉著雨鞋走進園子裡現採的。

冬天的早晨，在寒風刺骨中騎車上學的那段路上，因為一碗蛋花湯的加持，我的精神總是異常抖擻；卻未曾想過，母親透過早餐給予我的活力，正是伴我走過升學歲月的最佳補給。我不禁內疚，自己無法將早餐的能量接力棒傳遞給兒子。

這一晚，望著冷凍饅頭，情感潰堤地想念起那些年一早睜眼即可享用的難忘滋味。

母親年逾花甲，每當我南下探望兩老時，她還是會在周日一早，為她的女兒、女婿、孫子煮好滿桌的熱食。「阿嬤，我想吃蛋炒飯！」孩子們毫不客氣地點餐，只見髮絲已斑白的媽媽，呵呵笑著轉進廚房一陣「嘩啦嘩啦」、「喀啦喀啦」……蛋炒飯成了孩子們最思念的滋味。